分完戰利品，三人在穀口休息片刻。
山風從裂開的穀縫間穿行而過，帶著一股鐵鏽般的腥氣，吹得人脖頸發涼。
李南星盤膝而坐，呼吸綿長，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
他閉目調息，體內真元如細流般緩緩運轉，沿著靜脈遊走一周後彙入丹田。
方才與霜燼炎魔一戰雖未傷及根本，但卻損失了不小的真元。
他不動聲色地吞下一顆暗紅色丹藥。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自喉間直衝四肢百骸，驅散了筋骨深處的酸脹與滯澀。
王石靠在一塊青黑色的巨石旁，輕輕摩挲著手裡的獸骨，眼神沉靜，仿佛在感知其中尚未散儘的靈性波動。
此骨並非凡物，曾在激戰中替他擋下致命一擊，裂紋遍布卻未曾斷裂，反倒在血染過後隱隱浮現出微弱的熒光。
秦虎則沒有那麼安靜。
他坐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麵，晃悠著兩條腿，嘴裡叼著一根乾草，眼睛滴溜溜掃視著四周。
“好了沒有，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這裡麵究竟有什麼東西了。”
王石瞥了他一眼：“三人當中就屬你受傷最重，若不恢複到最佳狀態，萬一遇到危險，有你好受的。”
“怕什麼，以我們三個的實力，就算遇到一頭四階妖獸，都有一戰的可能。”
秦虎頓了下，覺得這話多少有些誇大，連忙改口道：“就算打不過，逃跑應該不是問題。”
“你說得輕巧。”
王石衝他翻了個白眼：“四階妖獸豈是輕易就能遇見的？若是真的碰上，我們肯定會把命搭在這裡。”
李南星起來的時候，兩人還在那裡嘀咕著什麼。
他看了眼入口，眼前似有幻境出現，一張半啟的唇嵌在兩座扭曲山脊的縫隙裡，白霧從深處緩緩溢出，如呼吸般一吞一吐。
李南星揉了揉眼，指尖觸到眉骨時，竟有一絲冰涼的黏膩，仿佛剛才看到的並非幻象，而是某種存在正借由他的感官，悄然探入現實的縫隙。
這讓他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說霧氣不該有溫度，更不該帶著脈動般的節奏才對。
可此刻，那白霧的每一次回縮，都像在牽引他體內的某種東西，隱隱共振。
李南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更沒心情多想，於是對身邊二人說道：“進去吧，若是我沒猜錯，這地方一定會有其他危險。”
“富貴險中求！”
秦虎咧嘴露出一個略顯憨厚的笑容，繼續道：“若非此次過來，我們怎會有剛才的那些收獲。”
進入穀中，一股陰寒的氣息如幽魂吐息般自深處蜿蜒而出，纏繞在肌膚之上，仿佛無數根看不見的冰冷手指正徐徐攀爬，順著經絡往血絲裡鑽去。
霧氣從地底縫隙中汩汩湧出，泛著慘青色的幽光，如同沉睡千年的瘴魂被驚擾了夢境，在低語中翻滾扭曲，將天光儘數吞噬。
四周的岩石生得怪異，似人形又非人形，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像是被某種古老咒術禁錮於此的亡靈，軀體石化卻仍有痛苦的神情。
“這地方果然奇怪，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李南星淡笑一聲。
“此地陰煞彙聚，陽氣稀薄，本就透著幾分詭異，你覺得不對，說明你還活著。”
秦虎眼皮向上翻動：“哎呦，這話聽著怎麼這麼晦氣？我這不是活得挺精神的。”說著故意揚了揚手裡的骨鞭。
“彆鬨了！”王石拽了拽秦虎的衣角，低聲道：“氣息都還沒有穩定，莫要浪費心神。”
秦虎撇了撇嘴，剛要反駁，話到嘴邊卻猛地一滯，瞳孔驟然收縮，視線如釘子般牢牢鎖定在前方山穀的虎口。
那裡，竟飄起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不是尋常晨霧那般輕紗繚繞若即若離的幻影，而是如遠古深淵中蘇醒的瘴髓，濃稠似凝固的膠質，灰綠交纏，仿佛億萬年前腐化的苔蘚精魄被碾碎成塵，又經邪風喚醒，在空中懸浮遊蕩。
霧氣自幽穀深處溢出，如活物般匍匐前行，貼著焦裂的地脈蠕動，宛如巨獸吐息。
所經之處，草木迅速枯萎，葉片卷曲焦黑，像是被無形之火灼燒過一般。
三人心頭皆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