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侯燦坐下不久,身旁的座頭就已經換了一批人了。
“你們知不知道,這回有人要倒黴了。”
聽到這話,周侯燦便慢慢放下手裡拿著的茶盞,隱蔽地向那個方向湊了湊。
“真是,這回算是虧大了。”
“要我說,他何必跟衙門對著乾呢?又落不到好。再說了,也沒有聽說他家裡有人也是官老爺,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功名都拿不出來。”
“唉,這也是自找的。他就算不理縣尊,縣尊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但他如今卻帶頭挑事,不動他也得動了。”
“可憐呦,這回他家算是絕後了。”
這群人說完這話,便喊著店家結算了茶錢,不一會兒便走了。
周侯燦把跑堂的喚來,低聲問道“方才那客人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客官是外縣人?”見周侯燦點了頭,這人便壓低聲音,“那客官還是不要摻和這件事的好,快趕路吧。”
周侯燦不動聲色地指了指縣衙,說道“我跟衙門裡的老爺有舊,今日前來尋他也沒尋到,不知道他在乾什麼。我是聽剛剛這客人說到縣尊了方才有此一問,還請小哥為我解惑。”
“這樣啊,”那小哥倒是不疑有他,畢竟敢硬跟縣衙扯關係的人一般都不簡單,犯不著因為這事得罪,“還請客官少待。”
這跑堂的很快便把方才那張桌子收拾好了,沏了一盞茶後便走了過來,坐在了周侯燦這張座頭上。
他把這盞茶推給周侯燦,便開始講起了這件事。
“客人可知道本縣有個孫糧長?”
周侯燦點點頭,示意這人接著講。
“這孫糧長有個過繼子,前些日子就是這過繼子在縣裡惹出了事端,害得縣裡麵沒有辦法,連生意都沒法做。
“胥縣尊想讓鄉老出麵調停事端,實際上就是想讓孫糧長自己把這件事自己解決。卻沒想到孫糧長偏袒自己兒子,不想管這件事,而是想讓縣尊先把爭鬥壓下來,再說其他的事。
“可這不是笑話嘛?人家胥縣尊憑什麼給他擦屁股?可這孫糧長也不知道是有什麼憑依,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胥縣尊對著乾,還陽奉陰違,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才能辦出這件事。
“現在好了,胥縣尊動手了,他想後悔也晚了。”
周侯燦從另一個角度聽完事件的來龍去脈後,更是堅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但他同時又有一個疑惑,便開口問道“這種事不應該是官署秘事嗎?為何我會有種人儘皆知之感?”
“不稀奇啊,我這茶館可是公門中人平日裡常來的去處,這種消息隻要一出來,很快就會傳開了。”
“原來如此,以後我有空了也要常來茶館。”周侯燦打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衙門中人的這種行徑。
但說了半天,又好像沒有扯到正題上。周侯燦便先喝了口茶,又開口問道“你們胥縣尊到底是怎麼動手的?他拿了這孫糧長的把柄?”
“客人不知?”這時驚訝的反倒是這跑堂小哥了,“方才衙門中出來一隊弓兵,客人沒有看見?”
“沒有啊,那時候我還沒到這兒呢。”此時周侯燦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述了。
他還以為胥文相在放告之前調這些人是要維持秩序的,卻沒想到是這個用途。
現在連弓兵都出了,那胥文相怕不是已經有十成把握了。
“這弓兵是去乾甚的?”
“去抓那過繼子,”這跑堂的小哥疑惑地看了周侯燦一眼,“這兩日孫糧長因為這件事一直也沒有回去,在縣裡找了個客舍歇息,那過繼子就跟他在一處。這下怕不是有好戲看了。”
周侯燦謝過小哥,算清了茶錢,便回到縣衙裡了。
他回到房間,換好公服,從後堂又繞到大堂內。見大堂的情況無甚變化,便向胥文相告了聲罪,回到了自己的下首位。
這時外麵候著的人已經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情況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處理的。
胥文相遣人出去通知院子裡還沒走的人,這些人的狀子他會在今後幾天著手解決。
可當剛剛出去通知的人回到堂內的時候,卻不再是獨身一人了。
他的身後還跟了四個人。
“你們幾個的狀子,本縣已是知道了,且在一旁候著,聽憑發落吧。”
這幾個人聽完之後,便退到大門內側一旁的空地上等著,什麼話也沒說。
“賀七,張福,你二人可知道,本縣替你們做完主後,還是會追你們聚眾鬨事的責的?”
“小人知道。”“草民明白。”
“明白就好,且在此候著吧,等那孫恩押到,本縣便開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