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這時已經完全成了官軍的天下,五六十個賊人在官軍和城牆的四麵包圍下已經走投無路了。
突然“叮當”一聲,一名賊人把手裡的刀扔到了地上,顫抖著跪了下去。
有了第一個,便會有剩下跟風的。
城下很快便叮叮當當響成了一片。
到徐麒從城外趕來準備收拾殘局時,卻發現城外的賊寇已經被城內的陳廣泰帶人押走了。
“周主簿,你這不夠意思了,這活也不等等我。”徐麒走到周侯燦麵前,開著玩笑說道。
“徐僉事,你還好意思說?”周侯燦現在看到徐麒都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剛才還以為這人死了,誰知轉眼間他還帶出來一隊援兵“你這怎麼也不先跟我們通個氣?莫非是你信不過我們?”
“哪裡哪裡,我也沒有想到,”徐麒被問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主簿,真的,我真不知道有這事兒。”
“老爺,老爺!”被綁起來的賊寇中突然有個人大喊,“我冤枉啊,冤枉啊!”
“怎麼個冤枉法?”周侯燦瞬間來了興趣。
這次行動其實還是胥文相整治孫家的延續,如果這個小賊說出點什麼把孫家牽連進來就再好不過了。
一旁的陳廣泰本來想攔住周侯燦,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這要是現在讓他們開口,指不定出來什麼驚天之語呢。在他陳廣泰看來,還是把這些人拉到縣衙慢慢審比較好,這樣做縣衙甚至可以直接給孫家戴上一頂大帽子。
陳廣泰不禁有些遺憾,周侯燦終究還是經驗不足,要不然也就不會這樣乾了。
“小人要是說了,能不能把小人放了?”這人見周侯燦很感興趣,便不知怎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不必了,你不想說可以不說。”周侯燦見這人開口便是提條件,瞬間沒了興趣,揮揮手讓人把他帶走了,也不再聽這人嘴裡的話了。
陳廣泰這時都看傻了,隻好借彙報事情來讓自己從驚訝的情緒中走出來。
“周主簿,如今這賊人已經是全數被剿了,不知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往上報捷?”
周侯燦這才意識過來,賊雖然沒了,但是還剩下了一個遠遠比剿匪更複雜的問題——分功報捷。
周侯燦招呼著眾人來到縣衙正堂。
除了有周侯燦二人外,還有鎮海衛的徐麒和馬軍頭領以及漳州府派來總領衙役的一名司吏。
“多餘的話也不消本官多說,該是誰的功便是誰的功,如今我們隻把整件事捋一捋。”
周侯燦坐到了主位上,開口說著他剛剛在路上跟陳廣泰商量好的法子。
“這第一條,便是我漳浦縣要清剿境內賊人,請漳州府派人協助。”
這個說法合情合理,眾人都點了點頭。
“這第二條便是象湖山的賊人聽到這個消息後決定先發製人,並且想勾連海賊除掉鎮海衛。”
這是在給鎮海衛出兵找借口。
畢竟鎮海衛沒有接到調令,主動出兵便是違製之舉,隻能找一個“被動防守”的借口。
“這群賊人跑到鎮海衛城,想了解海上的情況,卻被鎮海衛發覺。而鎮海衛為保自己安全,織密了晚上巡守的次序。”
“六月十五號晚上,這群賊人便兵分兩路進攻漳浦縣和鎮海衛。鎮海衛先打退了一波海賊,然後順著象湖山賊寇的蹤跡一路追擊,一直追到漳浦城下,剛好和浴血防守的府縣弓兵會合,最終拿下了這些賊人。
“就是這樣,這整件事大家還有什麼疑惑?”
要想上報這件事,躲不掉的一個問題就是鎮海衛。周侯燦左思右想,也隻編出來了這個理由。
“周主簿,這……這是不是有些假啊。”徐麒問了出來。
“假嗎?”周侯燦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我怎麼不感覺假?”
“徐僉事,現在隻有這一招可以用。”陳廣泰這時出來勸道“要不然你們鎮海衛出兵這件事就沒法說得通。周主簿說的雖然看上去假了些,但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好說,”馬軍的頭領這時開口了,“可傷亡怎麼算?”
周侯燦想了想,說道“這個我不太清楚,還請解惑。”
“周主簿,這樣,”這人和徐麒商量了一會兒,“府縣衙役歿六十,傷八十九;我們鎮海衛兩場交戰總共歿五十一,傷四十六。”
周侯燦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做出來這個數據的,當下也隻是應承著。
誰讓這次是零傷亡呢?
可零傷亡報上去便太假了些。
“那成,今夜這麼晚了,大家便現在衙裡安歇了吧,”周侯燦起身看向眾人,“晚上我把各位的奏疏寫出來,明天大家對著看看,不滿意我再改,一定把口風統一了。”
待眾人走後,周侯燦歎了口氣,對一旁的陳廣泰說“真是奇了怪了,這種事我之前是萬萬乾不出來的,誰知今日這麼快便上手了。”
“那說明周主簿你上道了啊,”陳廣泰想了想,悠悠開口,“這才是咱們這些府縣官天天做的事,和京城裡的那些老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