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聽懂了,又好像完全沒聽懂。
王上這是在點撥?還是在警告?
還是在挑撥離間?
伯嚭小兒子低垂著頭,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著,暗自揣度吳王夫差的用意。
他雖然不及自家父親的政治頭腦,但也不是完全沒頭腦。
稍加思索,便知曉了吳王的用意。
伍封……
吳王夫差在特指伍封。
看來,伍封也不如他想象中風光無限啊。
君王的心思太複雜,太難猜。
“臣遵旨。”
夫差滿意地點了點頭。
虎父無犬子,伯嚭的小兒子當如伯嚭一般擅長投他所好。
這才是他又非要將其重新提為貼身侍衛的原因。
治國,或許不需要誌同道合之人,有本事就行。
但玩樂,必得脾性相投,否則不儘興。
夫差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微眯著眼睛,一派雲淡風輕隨意提起的模樣“寡人聽說,你方才在伍相國府上道賀?”
“你父親與伍相國政見不合,時常唇齒相爭,不曾想,你的心胸倒是開闊。”
“你給寡人講講相國府上的熱鬨,寡人心中好奇,但又不便上門。”
伯嚭小兒子心中一凜,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隻是想擺爛的,並不想成為君臣博弈中的棋子。
這份福氣,當屬他的父親。
但吳王夫差既問出了口,他就不能避而不答。
“臣攜禮登門道賀,乃是因同為王上是從的緣分。”
伯嚭小兒子,斟酌著,繼續道“伍侍衛對王上感恩戴德,但還是無意間吐露心聲,常伴王上左右,才是他心之所求。”
聞言,吳王夫差的神色喜怒不明。
常伴他左右?
那不成對伍封而言,位極人臣的權勢都不及做他的侍衛嗎?
吳王夫差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茫然,但更多的是懷疑和嗤笑。
就比如他。
他想做先王膝下的孝順兒子,但更想成為吳國之主。
良久,吳王夫差睜開眼睛,精光乍現“寡人聽聞宮中的歌姬舞女新排了一支曲兒,據寡人的寺人回稟,驚為天人。”
“如此神曲兒,寡人也不好私藏。”
“你去安排人將勾踐和雅魚帶來,與寡人同樂。”
不多時,一身華服的越王勾踐低眉垂首姍姍而來,身後還跟著精心打扮,嬌媚水靈更盛以往的雅魚。
雅魚的手藏在袖子裡,緊緊的握著,肩膀止不住輕顫。
是勾踐給伍封送男寵,觸怒了夫差嗎?
雅魚下意識的看向了殿門口,但卻不見熟悉的身影,心中惶恐更盛。
伍封,可能是吳王宮裡唯一對她心存善念的人了。
殿內,早已彌漫著酒氣,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吳王下首的桌案前,跪坐著一青年人,手中執觴,一派迷離恍惚之色。
雅魚,更害怕了。
越王勾踐在行禮後,很是自然的上前,跪坐在吳王夫差的腳邊,為夫差斟酒。
夫差看著卑躬屈膝的勾踐,微勾嘴角,酒杯微微傾斜,杯中的酒滲過勾踐的頭發,在麵頰嘴角流淌。
“你是越國的王,此等卑賤之事,怎能讓你做?”
勾踐麵不改色“越國是大王您的手下敗將,有您的寬容之心,越國才得以殘喘。”
“越國既已臣服,那我更應儘心侍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