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米公主站在移動堡壘露台上。
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沸騰如開水的外城區人群。
同時感受著腳下履帶碾過碎石的不平顛簸。
“瞧瞧這陣仗。”
“這麼多年沒回來,荒北還是這麼的…熱情洋溢。”
她手指無意識地繞著自己辮梢的一根發針。
學城的種滿的苦楠花據說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可卻沒遠遠這外城區的空氣那般濃烈。
她目光四處轉動,想要搜尋到更多靈動的眼眸。
這能給予她新的希望,證明荒北巨城仍然有救贖的可行性。
她將重新投向那些被士兵壓製在鏈索後方卻依舊踮著腳尖,奴隸伸長脖子邋遢麵孔。
那種混雜著麻木、疲憊的狂熱的眼神,讓塔米纖細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這麼多年過去了…外城區的房子好像更擠了。
街道也更有味道…
她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
“為了荒北!”
“為了塔米公主!”
一個半大的孩子騎在父親脖子上,正激動地揮舞著小拳頭,用最大的嗓門喊出了一句口號。)
塔米聞言。
那雙在學城常年翻閱古籍、習慣於分析思辨的眸子裡,極快地掠過一絲苦笑,旋即而來的是更深沉的無奈。
“這孩子正是該上學的年紀。”
“可是卻…”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又是一聲歎息。
薩蘭德北方的規矩和其它地方不一樣。
長女同樣有機會能得到繼承權。
成為女親王之類的事,也不是什麼夢中的泡影。
塔米公主便很有機會得到繼承權。
至少要比她那紈絝貪玩的弟弟有更多的機會。
當然,前提是奧爾蒂斯親王去世或主動宣布退位。
論年紀,他可是和阿尤布親王差不多的同齡人。
正處於年富力強的時候。
沒個三五十年的時間,繼承人的問題是暫時不會考慮的。
但也不排除奧爾蒂斯親王心中已有了繼承者的人選。
這次塔米公主歸來的遊行其實就是奧爾蒂斯親王的安排。
同時也是向外城區施恩的表現,同時讓塔米公主建立起一定威望。
其實親王的心中也很清楚,荒北皇城過於壓抑了。
當移動露台漸漸沿著中央大道遠離的時候。
附近人群的狂熱氣氛漸漸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塔米公主新靠近的區域,掀起了一陣山崩海嘯般的歡呼和呐喊。
塔米公主似乎成了移動的聲源檢測器。
站在前排吃瓜看戲的宗慎和埃古普托斯正欲離開。
不遠處,一位塔米公主身邊的侍女已經帶著精銳衛兵走了過來。
為首的侍女一邊靠近,一邊還抬手指向二人,小聲跟身邊的侍衛隊長嘀咕著什麼。
這一幕看起來就像是在指認犯罪嫌疑人。
讓他們同時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但卻並沒有什麼心虛的表現。
畢竟都是資深的老油條,可沒有那麼容易露出破綻。
很快,那個侍女帶著衛兵來到了二人身前。
下一刻,她說的話,卻讓宗慎和埃古普托斯同樣感到詫異。
“你們…想不想上學?”
……
奧爾蒂斯親王府邸書房。
厚重的黑岩牆壁隔絕了外城區的喧囂。
卻抹不去空氣中彌漫的戰爭鐵鏽味。
即便是親王府邸,這裡也沒有過於豪奢的裝潢。
結束遊行的塔米公主站在沙盤前。銀灰色旅行甲的符印在魔法燈下流淌微光。
遊行是個苦差事。
對於外城民眾而言是一場難得的狂歡盛宴。
但對她來說,卻無疑加重了心裡的焦慮
此時,塔米工作的目光銳利如刀。
“父親。”
塔米的聲音清晰而平穩。
帶著多年研學所淬煉出的穩重。
奧爾蒂斯親王是個臉龐線條硬朗的中年人。
他的膚色是堅毅的棕。
薩蘭德北方人的血脈裡,一半流淌的是曾經生活在這片鹽堿戈壁的北方先民之血。
另一半才是新月人的血。
所以薩北人兼顧了兩地人的所有優點。
而奧爾蒂斯親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包括如今的貴族地位,也是他們爭取來的。
薩北的貴族總是被中東部的老牌貴族冠以“新興”二字。
從近年來薩北貴族的表現來看,他們確實在走著上坡路。
無論是軍事力量,還是話語權都在王國內部的派係中迅速提升。
但這仍然無法掩蓋,荒北皇城,乃至整個薩北的大部分巨城都是跛足巨人的事實。
或許,奧爾蒂斯親王當年選擇派出這個自己最為疼愛和器重的女兒去學城學習時,就已經有所準備了。
要知道學城不是完全沒有女學士。
隻是占比很低。
在龐大的學士群體中,女性學士的占比還不足3。
甚至遠不如矮人、地精之類的異族學士。
倒不是說學城完全排斥女性學者,而是大部分的女性都對加入學城,以及那枯燥的學習生活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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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貴族女孩更是如此。
沙盤前。
看到父親投來傾聽的目光,塔米緩緩開口。
“我們荒北皇城,是建立在黑岩、鋼鐵和士兵狂熱之上的戰爭巨獸…”
這個總結讓奧爾蒂斯親王輕輕頷首。
塔米公主則在沙盤前踱步起來,接著補充道。
“它吞噬礦藏,消耗生命,轟隆作響,卻也所向披靡!”
“——但您可曾想過,它能這樣維持多久?”
親王端坐於黑石王座,麵沉如水,粗糲的手指敲擊著扶手。
沉吟片刻後,給予了一個慎重的回答。
“塔米,荒北的鐵蹄就是法則。”
“力量,永遠是這片荒蕪大地上最好的通行證。”
他指向沙盤上代表薩北聯盟的徽記。
“看看我們的勢力,足以讓任何人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