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長恨帶著江若雲一路西行,拉開足夠遠的距離,確信並沒有人追來,這才停下。
還未來得及平穩自身氣息,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確如武夷泊所言,他此前為了轟殺嶽無涯,掃除聖宗一員頂尖戰力下,出手完全沒有保留用足了力道,完全是奔著一擊必殺去的。
也因此後續疲力,沒能完全扛住武夷泊的那一掌。
但就結果來看,儼然是值得他去這麼做的。
聖宗沒了嶽無涯這個頂尖層麵的戰力,於他血族接下來的戰場推進無疑能起到極大幫助,少了很多阻礙。
隻是很快,錦官長恨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眉宇間透出一股難言的沉重。
受掌勢影響,他此刻體內的靈氣竟出現了汙穢化,像是一灘乾淨的靈水之中突然暈染開了一滴墨水一般。
受汙染的這一小塊水域靈氣,他完全失去了掌控,感應間還傳來陣陣難言的刺痛。
且這份汙染還在潛移默化的擴散著。
若非他仗著半聖層麵的實力,本身靈氣質地非常人可比,此刻怕是周身靈氣都已遭受汙染。
五異穢神掌!
錦官長恨洞察體內傷勢虛實下,驚得連帶著幫江若雲穩住氣息的手都不由一頓,中斷了下來。
同他所獲的冥門浮水印一樣,五異穢神掌同樣是這世道最頂尖的功法之一,修煉大成下,施展時有著直抵天道的讖力表現!
所謂讖力,乃是如同陣師布陣可借天地之力一般的存在,甚至一定程度上而言比之陣師更為直接霸道,乃是一種直接於功法之中共鳴天道法則的存在。
比如他的冥門浮水印,所對應的天道讖力便是‘浮’字,能使得中掌的敵人體內靈氣虛浮化,猶似鵝絨入水,怎麼也壓不住,會逐漸浮於水麵,絕望死去。
天道讖力具體有多少無人可知,就他所了解到的便已不下八種。
而武夷泊所施展的這門五異穢神掌,便是他所了解的那八種之一,其對應的讖力乃是——穢字!
若是中掌後坐視不管,周身靈氣很快都會汙穢化,雖然不至於完全失去掌控,但會變得猶似飲鴆止渴一般,每運轉一次汙穢化的靈氣,便會離死亡更進一步。
儘管如此,知曉五異穢神掌的可怕作用,錦官長恨望了眼傷重的江若雲,還是毅然選擇了後者。
父親虧欠她們母女的實在太多太多。
他這個當哥哥的自當要竭力彌補,以圓父親生前的遺憾。
就算拋開這些,前段時日的相處下來,他在江若雲身上感受到的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也早已讓他有了一份當哥哥的責任。
然。
經過數個時辰的療傷。
江若雲卻仍舊沒有半點蘇醒過來的跡象。
這讓得錦官長恨的臉色越來越差。
尤其是幫江若雲穩定住體內那股聖蘊血氣後,發覺其自身靈氣竟也已開始汙穢化,更是恨不得折返去滅了武夷泊那老東西。
又將近一個時辰的嘗試後。
錦官長恨虛弱的咳嗽了兩聲,嘴角隱有血絲出現。
從其臉上的凝重可以看出,他又失敗了。
江若雲體內汙穢化的靈氣就像是頑固的黏性膏藥一般,無論他如何嘗試,哪怕犧牲自己精血以半聖級彆的聖蘊淨化,都起不到太大效果,根本抵不過其繼續汙穢化的速度。
就此情景下去,不稍數日,江若雲怕就會全身靈氣汙穢化而亡。
除非是找到更強層麵的靈氣予以淨化才行。
錦官長恨兀自歎了一聲,連他這樣的半聖層麵強者出手,還拚上了同根同源的精血相助,都起不到效果,普天之下又哪會再有更強……
如是念著,錦官長恨突然一怔,眼中精光陡現。
天地玄氣!
‘看來,還是要去尋那姓陸的小子。’
……
與此同時。
陸風藏身在雪域和玄域邊界處的一座荒山山洞之中。
早前通過戰屍體內殘留的那一丁點魂識感應到的最後畫麵,讓他清楚知道了江若雲的去向。
了然其應該是被血族之人所救後,懸著的心終於緩了下來。
那人既然敢於闖那般龍潭虎穴,正麵硬剛武夷泊那等半聖強者,無疑是極其重視江若雲的。
他再趕去情墓已然沒有多少意義,至於去追尋錦官長恨和江若雲的去向,他倒是想,可江若雲一股腦將血色戰屍骨結全都藏在納具後,他根本再難感應,想追尋也無跡可循。
更何況,現下的他也抽身乏術。
自聽得江若雲發自肺腑的那番呢喃話語後,陸風一直以來心中的鬱結終是徹底釋懷,明白江若雲的苦衷後,他桎梏多日的心關終是攻破。
留於命魂處的鎖心劫叩心印禁製,如同年久失修的牆皮逐漸脫落。
儘管沒有讓他一舉突破,但經過數個時辰的適應修煉下來,他的氣息已是徹底穩固在了天魂境七息層麵的巔峰。
距離天魂境八息,僅一步之遙。
陸風並未一鼓作氣的繼續修煉突破,而是取出四相罪業牢籠感應起了武夷明治的動靜。
輕雪的下落安危,同樣也是他心中一直以來所擔心的存在。
於公於私,他都不想看到這麼一位為了人族大義犧牲的女子,不聲不響的消失。
牢籠空間內。
武夷明治躺在一片灰霧朦朧的環境之中,因遭受劇痛摧殘導致昏迷的意識再一次被野蠻的拽回。
睜眼的那刻,眼中瞧見的依舊是自己再一次恢複如初的雙腿和衣衫。
隻是四肢百骸殘留著上一次化作白骨的戰栗感,讓他清楚自己依舊還是在這片該死的牢獄空間之中,即將迎來的依舊是那慘絕人寰的酷刑折磨。
無形的巨力亦如此前那般死死的將他按在冰冷的大地上,動彈不得。
呼吸間,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腥臭——那是他新鮮血液的氣味、是骨髓外溢的氣味、還有……他無數次失禁所殘留的汙濁氣味。
這些味道無孔不入,亦如此般空間之中陸風所化的那雙無形之手,一直扼製著他,讓他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嗡——
熟悉的劍鳴聲再次震蕩在耳邊。
亦如此前一模一樣的數柄飛劍懸停在他丈許開外的半空,劍身看上去都十分厚重,烏沉沉的,不見多少鋒芒隱露,唯有那震顫的嗡鳴,讓他發自內心的恐懼。
那是一種近乎饑渴的殘忍快意。
隱隱給他以一種錯愕的感覺,這些飛劍像是在朝他傳達著一句話——‘我識得你!’
若有畫麵,那這些飛劍便即是一個個袒露胳膊渾身毛發的粗獷糙漢,正猙獰咧嘴的衝他淫笑著,告訴著他即將迎來的地獄。
“不——不要再來了——”
武夷明治近乎抓狂的衝著灰蒙蒙的虛空呐喊,聲音充滿了無助又絕望。
“你快叫這些飛劍停下,我馬上告訴你輕雪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