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現在缺的不是戰馬,而是騎兵,馬術精湛的騎兵。
左良玉心中沉吟,他注意到了陳望的投來的目光,他心中自然早就明白陳望的意思。
這一路走來,很多的時候他都是看著陳望在做什麼,他就效仿著去做。
陳望占據漢中府,大興屯田,聚工匠以繕甲兵,設商號,開礦冶,不斷的囤積糧草和武備。
所以當萬元吉丁憂守孝離軍,朝廷逐漸勢弱之後,他便開始著手對於德安、承天兩府的經營。
著手招募流民,開墾荒地,蓄養軍隊於衛所之中,收衛所軍器局於手中。
因為張獻忠的肆虐,這兩府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大部分的官吏都被殺害,現在已經是新換了一批官吏。
借助著手中刀兵,他現在也是勉強在兩府站穩了腳跟,不然就靠朝廷那點糧餉。
想到此處,左良玉不禁搖頭苦笑。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陳望確實比他高明太多。
同樣的亂世,同樣的兵馬,陳望能讓百姓夾道歡迎,暗中積蓄出如此強大的軍力。
而他左良玉,卻隻能靠著刀兵勉強維持。
“唉……”
左良玉哂然一笑,終於釋懷,他迎著眾人的目光站起了身來。
“崇禎五年,朝廷調我入關剿賊,距今已有十載。”
“十載的歲月……”
左良玉長歎了一聲,他的眼眸之中滿是哀傷。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這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他如今已經四十有三。
十年的顛沛流離,十年的腥風血雨,他早就已經是疲憊不堪。
隻是,到了他這個位置,根本就沒有辦法後退半步。
一旦手中沒有兵權,第二天錦衣衛的緹騎恐怕就會站在他的門前。
十年的時間,左良玉也看清了自身。
他沒有領袖的才能,他沒有辦法和陳望一樣節製諸鎮的本事。
隻是兩府的地域,三萬多的兵馬,便已經使得他焦頭爛額。
而陳望統管河南、湖廣、南直隸、漢中府等地,卻能夠遊刃有餘,揮師四方,戰無不勝。
左良玉凝望著陳望。
陳望站在首座之前,按刀挎帶,威儀有度,眉目之間滿是英氣,眼眸之中昂揚。
左良玉突然有些恍惚,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的神態。
可官場的傾軋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
在文臣的麵前他隻能卑躬屈膝,在督師的麵前他隻能叩首稱罪。
曾經那個在他犯錯之後,雙手將他扶起,對著他說“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的恩主,也已經不在這個人世。
“這一切,本該不是這樣……”
“你說的對。”
為什麼他們武將拋頭顱灑熱血,血染沙場,拿著命去拚殺。
最終還是隻能被當作家奴一樣呼來喝去。
左良玉的聲音沙啞而顫抖。
喉結滾動間,仿佛咽下了無數未能言說的苦楚。
“我沒有能力改變不了這個天下。”
“但是我知道……”
左良玉緩緩抬頭,目光如炬。
他仰視著陳望,一字一頓道。
“你可以……”
《明史·左良玉傳》:良玉兵八十萬,號百萬,前五營為親軍,後五營為降軍。每春秋肄兵武昌諸山,一山幟一色,山穀為滿。軍法用兩人夾馬馳,曰:“過對”。馬足動地殷如雷,聲聞數裡。諸鎮兵惟高傑最強,不及良玉遠甚。然良玉自朱仙鎮之敗,精銳略儘,其後歸者多烏合,軍容雖壯,法令不複相懾。良玉家殲於許州,其在武昌,諸營優娼歌舞達旦,良玉塊然獨處,無姬侍。嘗夜宴僚佐,召營妓十餘人行酒,履濆交錯,少焉左顧而欬,以次引出。賓客肅然,左右莫敢仰視。其統馭有體,為下所服多此類。而是時,良玉已老且病,無中原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