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寬的麾下尚且還有萬餘的兵馬,而祖澤溥麾下真正能夠掌控的隻有祖氏最後的千餘精騎。
“遼鎮的問題不僅僅如此。”
“祖澤溥和祖寬兩人的立場不需要擔心,但是吳三桂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
陳望的聲音低沉,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冷冽。
“吳三桂?”
帳中眾人大多麵麵相覷。
對於吳三桂,他們的了解有限,他們基本上都不認識吳三桂,最多有所耳聞,知道吳三桂是寧遠總兵官。
鬆錦包圍圈時,被六鎮兵馬推舉為主將,領兵突圍鬆錦。
此前最近一條關於遼東的消息,是清軍攻陷錦州之後繼續南下,欲要進攻寧遠,圍攻寧遠數月不成,反被吳三桂領兵突襲營地,兵敗而退。
相比於眾人的茫然,趙懷良的臉上神色與眾人相異。
“吳三桂,確實是一大隱患……”
一直以來沉默著的趙懷良突然出言,讓帳內一眾將校皆是嘩然。
“吳家不同於祖氏,吳三桂的親族家眷不在遼東,而是在於京師。”
趙懷良是現在情報司的主官,他所說的話,無疑是情報司證實的消息。
“眼下局勢嚴苛,遼鎮內外受敵,吳三桂和不少遼將的親族都在清廷的掌控之中。”
“而且各位應當不知道,在這二十餘年來,投降清軍的遼將並不在少數,他們彼此之間沾親帶故。”
趙懷良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冊。
“這是情報司於遼東之地,彙總而來的情報,記載了投降的遼將與現在遼鎮的一眾將校彼此之間的關係譜圖。”
伴隨著譜圖在帳中眾將的手中傳遞,中軍帳內的氣氛也越發的沉悶。
陳望沒有去看,趙懷良在軍議之前便早已經給他呈遞。
而且就算沒有情報司的情報,他也清楚的知道遼鎮和清廷的關係。
祖氏一脈,就有祖大樂、祖大成、祖可法、祖澤遠、祖澤洪等人都在清廷之中為將。
除樂祖氏之外,遼鎮還有很多的將校,諸如張存仁、夏承德等。
遼鎮諸將基本彼此之間都保持著姻親的關係。
“此時絕望之下,若是清廷遣使前往遼鎮,威逼利誘之下,必然有很多人動搖決心。”
曹變蛟歎息了一聲,將那封名冊丟在了身前的輿圖之上。
“一旦戰事有變,隻怕遼鎮內部生亂,崩潰……隻在旦夕之間……”
周遇懋的目光遊走在輿圖之上,他還是有些疑惑。
“清軍入關,總數不過十一萬之眾,兵力難以支撐大局,南下諸軍其中甚至混雜了不少北國降兵。”
“聽聞京師之中,僅餘萬餘滿兵,降卒四萬。”
“遼鎮雖然不堪,但清軍如此軍勢,恐怕也難以挫敗遼鎮。”
陳望神色平靜如水,淡然道。
“這是明麵上的事情,不過你覺得,你能夠看明白的事情,難道黃台吉就看不明白嗎?”
周遇懋聞言神色微滯,若論清廷之中,最為讓人恐懼的人,無疑就是黃台吉。
哪怕是打下了遼東基業的努爾哈赤,和黃台吉相比也是相差甚遠。
若是努爾哈赤再多活幾年,隻怕都要被明軍重新趕回了白山黑水之間,重新去過漁獵的生活。
黃台吉無論是政治方麵還是在軍略之上,無疑都堪稱當世一流。
數次的繞道入邊,成功的擾亂了明廷。
鬆錦的大勝,讓明軍九邊的精銳損失慘重。
若無黃台吉,絕對無有清廷今日,這並非是一句虛言。
黃台吉要是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外藩蒙古。”
曹變蛟的目光投到了輿圖之上的最北方,說出了答案。
“女真人力不足,就算全族集結,也難以湊足進攻大軍。”
“朝鮮兵孱弱不堪,我軍此前進剿幾次征召朝鮮兵馬,多次失利皆是因為朝鮮兵馬先潰而衝散大陣,以致於喪師敗亡。”
“黃台吉不會征召朝鮮的兵馬,也沒有辦法從建州腹地之中征兵。”
“所以,黃台吉現在惟一能夠征募兵馬的地方,就隻剩下了一處……”
外藩蒙古確實是最好的征兵場所。
蒙古諸部並不缺乏人力,但是各部分立、在草原之上彼此之間摩擦不斷,一直以來明廷都對其進行分化打擊。
但饒是如此,在草原遭遇天災橫禍,牧畜大批量的死亡,缺衣斷糧之際。
蒙古諸部便會在一位或幾位強而有力的頭人聯合之下,儘起各部族的青壯男丁南下寇邊,動輒以十數萬計。
清軍每次入關為了保持優勢的兵力,往往會在外藩蒙古征兵,隻不過一直以來為了壓製蒙古的發展,一半都不會征召太多。
“黃台吉若是征調外藩蒙古,一直以來苦心平衡的內部將會徹底的失衡……對於未來發展將會極為不利……”
“外藩蒙古,終將成為其心腹之患……”
曹變蛟的神色凝重無比,相對於近二十餘年才崛起的女真來說,蒙古才是明廷一直以來的宿敵。
昔日幅員數萬裡之遙的蒙古帝國終究是太過於強盛,宛若天下的噩夢,縈繞在天下各國的心中。
洪武數次北伐,永樂多次進剿,仍然難以徹底根除蒙古。
蒙古諸部幾次聯合,都對於九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前有土木堡之變,後有俺答。
蒙古諸部的實力其實並不弱。
隻是因為明廷的封鎖,使得鐵器稀缺,武備不振,因此終究難以產生真正的威脅。
而此番清軍勢弱,征調外藩蒙古南下,必然會使得外藩蒙古在清廷之中獲取更大的權柄,得到了許多的武裝。
必然清廷內部的力量的失衡。
這樣的失衡在短期之內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導致清廷內部的混亂。
蒙古諸部,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懷念著昔日位居天下至尊,威壓四海的往日時光。
“征調外藩蒙古,確實會使得清廷的內部矛盾重重。”
“隻是那終究是將來的事情。”
陳望的神色鄭重。
“要想要有未來,那麼當下,清庭便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