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澎湖伯。”
田川堪兵衛躬身垂首,恭敬道。
“卑職與麾下軍兵,月前奉鄭將軍密令,潛入台灣島內,已將紅毛夷人的部署大致了解。”
田川堪兵衛目光低垂,沒有抬頭,依舊恭敬的垂視著地麵。
“蟠踞在台灣島內的紅毛夷人,兵力主要集中在於兩大要塞。”
“其一,便是位於此島西南沿岸之大員市鎮及其核心,名為熱蘭遮城,又稱台灣城。”
“此城乃紅毛總督揆一坐鎮之所,城防極為堅固!”
“據卑職親眼所見並多方核實,熱蘭遮城分為內城與外城。”
田川堪兵衛他的用詞遣句,完全與中國無異,甚至更偏讀書的士人。
田川堪兵衛原先是平戶藩家臣田川昱皇麾下的一名普通藩士,因為父親生病,生活過頗為艱難。
鄭芝龍在日本娶了田川昱皇之女田川鬆為妻後,他見到鄭氏船隊的強盛,見到了鄭芝龍揮金如土的氣魄。
田川堪兵衛本就對於仰慕中華文化。
這個時代,中國對於整個亞洲的影響深遠無比。
尤其是萬曆援朝之役過去才僅僅數十年。
日本深刻的認識到了明庭的實力。
於是田川堪兵衛毅然決然的加入了鄭芝龍的麾下,跟隨著鄭芝龍進入了海洋之中。
十數年來,幾乎鄭氏所有大規模的戰事他全都參與過,也成為了一艘戰船的船長。
在鄭氏船隊改製之後,他被編入了東海艦隊隨軍陸師之中,被擢升為千總。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出身和經曆,才使得田川堪兵衛漢話熟練無比。
“外城城牆高厚,以糖水、糯米汁調和灰泥砌磚而成,異常堅韌,配有數十門重炮,其中千斤以上紅夷大炮不下二十位,射程極遠,封鎖了海麵與灘頭。”
“內城更為險要,牆高壁厚,儲備充足,恐急切難下。”
“其二,在於赤崁地方之普羅民遮城。”
“此城位於台江內陸東岸,與熱蘭遮城隔海相望,互為犄角。”
“然其規模與堅固遠遜於熱蘭遮,守軍亦不足千人,多為土番雇傭兵與部分荷蘭士兵,士氣不高。”
“若能速克此城,則可斬斷熱蘭遮一臂,並獲其城內儲糧以資我軍。”
田川堪兵衛稍作停頓,繼續道。
“紅毛夷人總兵力,據估算,島上各處合計約在一千五百至兩千人之間,其中精銳多集中於熱蘭遮城,其餘分守普羅民遮城、烏特勒支碉堡等據點。”
“其船艦,眼下主力‘赫克托’號、‘格拉弗蘭’號等數艘夾板巨艦,皆停泊於熱蘭遮城附近海域,火力凶猛。”
田川堪兵衛微微沉吟,他偏頭看著不遠處的河麵之上飄搖的無數船帆,才繼續說道。
“不過,這些紅毛夷人的戰船,與天朝艦隊相比,卻是猶若螻蟻一般……”
田川堪兵衛已經是見識過了東海艦隊那恢弘無比的巨艦,也見識到了那載炮可達五十餘門的巨艦大炮。
荷蘭人的戰船雖然也算是強勁,但是兩相對比,卻是相去甚遠。
作為荷蘭艦隊主艦的赫克托不過載炮三十餘門,而格拉弗蘭號,也不過隻能載炮二十門。
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戰艦。
曹鼎蛟的目光沉著,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田川堪兵衛。
田川堪兵衛的漢話極為熟練,若是他不事先稟明自己的名字,曹鼎蛟甚至都要以為他就是本國國人。
“很好。”
曹鼎蛟讚許了一句,而後目光便向著旁側看去。
隨軍的參謀武官們正用炭筆飛速的記載著田川堪兵衛稟報的消息。
為首的參謀主官看到曹鼎蛟的木管投來,微微垂首,彙報道。
“澎湖伯稍後半刻,我等即可在沙盤輿圖之上將一應情況繪製清楚。”
如今的參謀部已經越發的完善和專業。
從鎮到營都配備有一定的參謀武官協助軍務。
參謀部的職責從戰局推演到製定計劃,再到繪製輿圖,製作沙盤,彙總消息等等。
此前設立的軍校,如今也有了正式的名字。
名為,大宸帝國皇家軍官學校,正式在南京城內落定。
共分陸軍學院,海軍學院兩大學院,下設各個不同的專業。
培訓包括陸軍、海軍軍官,以及偵察、參謀等專項技能的軍官。
偵察之類的專業,畢業之後直接轉入錦衣衛中。
而參謀之類的專業,則是直接進入參謀部中任參謀武官。
“命令各部,按照原定計劃,設置防線,整軍備敵!”
曹鼎蛟微微頷首,在得到參謀司的回應之後,當即下達了軍令。
隨著軍令傳達,率先登上了鹿耳門的一眾大宸帝國軍兵們皆是迅速行動,在號鼓和旌旗的指引之下快速的開赴到既定的位置。
這一次登陸鹿耳門的部隊,共計有戰兵五千,為東海艦隊陸戰第一師第一營所部。
五千人之中,有近四千人都是從原先的平南鎮之中調遣而來的軍兵,剩餘的千人則是原先從屬於鄭芝龍的部隊。
原先的平南鎮,已經改易鎮名,改為了南京鎮,又分左、中、右三鎮,募集新兵,共合練兵馬十八萬。
隨著陳望終於登臨帝位,國內轟轟烈烈的改革正在推行之中。
隨著數以千萬計的白銀撒下,大宸兩京十三省已經全麵開始了大規模的征兵活動,
預計在五月之時,共募三十鎮合計兵馬一百二十二萬之眾,徹底完成軍隊改革。
而這一切,還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收複台灣並非隻是對外擴張的終點。
隆隆的戰鼓聲在鹿耳門的上空響徹。
已經抵達陣線的各部營兵,此時正在戰前受訓。
舉著鐵皮喇叭的宣講官們,正在高聲的向著一眾軍兵宣布天子親簽的檄文。
而在鹿耳門外的汪洋大海之間,在大宸帝國東海艦隊的各艦各船之中,一眾宣講官們也同樣高聲的傳達著新皇的號令!
《諭收複台灣檄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聞春秋大九世之仇,禮記重繼絕之義。
台灣者,自古冠帶之區,衣帛之所,乃我先民篳路藍縷所辟之土。
紅夷狡黠,乘中原多故,竊據寶島四十載,虐我黎庶,瀆我神明。
昔者元祖置巡檢司於澎湖,明祖設防禦使於台海,典章具在,版籍可稽,皆明證此土為我中國之舊疆。
今者醜虜負隅,憑險自固。
火器雖利,豈可敵王師之銳?
船堅雖悍,安能擋恢複之誌?
朕承景命,撫臨萬方。
惟念島上遺民猶陷水火。
老者不得終養,少者不得婚嫁,父子相失,夫妻離散,每思及此,痛徹心扉。
特命東海提督黃斐統率舟師,期會閩粵,直搗赤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