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耀元年。(1644)
三月初一。
南京城。
寅時剛過,南京城還籠罩在破曉前的青灰色薄霧中,但通往皇城的各條街道上已經綴滿了流動的燈火。
文武百官身著嶄新的朝服,手持象牙笏板,在宮城禁衛的引導下,穿過層層宮門,向著奉天殿彙聚。
這座曾經的大明留都宮殿,如今已成為大宸帝國的權力中樞。
漢白玉鋪就的禦道兩側,佇立著持槍而立的金甲武士。
他們盔纓上的紅纓在晨風中微微搖動,如同跳動的火焰。
丹陛之上,九龍盤繞的寶座在燭火映照下流轉著暗金色的光澤。
辰時正,大宸鐘鳴,鼓樂齊奏。
靜鞭三響,滿朝噤聲。
“聖駕臨朝——“
在鴻臚寺官員的的唱喏聲中。
陳望頭戴翼善冠,身著十二章紋的明黃龍袍,升上那位於九階高台之上的龍座。
伴隨著鴻臚寺官員的唱讚。
奉天殿內,文武百官齊齊垂首躬身,山呼之聲甚至震得殿宇梁柱間的塵埃都在微微顫動。
陳望不偏不倚的坐在龍座之上,緩緩抬手。
“眾卿平身。”
陳望的聲音宏亮,同時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在寬闊的大殿中清晰可聞。
百官起身時,朝服窸窣的聲音如同春蠶食葉。
武臣在左,文官在右,一改前朝之章程。
明朝中後期,因為土木堡之變遺留的問題,文官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奠定了以文馭武的基礎。
因此文官的地位在禮儀上要高於武官。
例如戚繼光這樣的一品武臣,在麵對著品級比自己低下的文臣之時,仍然需要下馬行禮。
昔日曹文詔已經貴為二品武臣之時,麵對著不到七品的知縣文官,卻是隻能恭恭敬敬。
武臣在明末之時,在文官的眼中如同奴仆無異。
但是現在。
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陳望靠坐在龍座之上,目光向下,俯瞰著奉天殿內的一眾武臣。
站在左首的武臣之首,正是因為收複川陝而晉位為武威侯的胡知義。
如今大宸朝廷之上,有且隻有兩位侯爵。
胡知義身著赤色蟒衣,頭戴烏紗帽,位於武臣之首。
而後,依次是左良玉、薑瓖、左光先,尤世威、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劉光祚,等一眾伯爵。
除此之外,劉國能、羅汝才、郝效忠、徐勇、王光恩、王允成、許可變、李國英等一眾營將也在其列。
明庭的舊臣,幾乎是一個不留,全部被排除在了朝廷之外。
而這,還並非是武臣的全部。
胡知禮、曹變蛟、周遇霖、高傑、祖澤縛,五位伯爵都還在北國。
曹鼎蛟則是統帥著水師,南下鞏固海疆。
相比於氣宇軒昂的武臣隊列。
文臣隊列的一眾官員,要顯得氣勢衰弱的多。
而這也正是如今的大宸武重文輕局麵的映照。
馬士英等一眾明庭的舊臣,在隆武帝下達了退位詔書之後,便齊齊上書辭去了身上的一應職務。
如今六部尚書,除去兵部、吏部、戶部、工部四部,另外兩部則是臨時填補而來,代行尚書事。
陳望的目光微轉,看向文臣的隊列。
排在首位的,自然是作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
注意到陳望的目光投來,唐世平緩緩躬身,垂下了頭顱。
陳望微微頷首,目光在唐世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直以來唐世平都是作為他絕對的親信,負責主管後勤軍務,掌管兵務司等一眾要司。
能力出任吏部尚書,或許尚且不足,但是眼下,他確實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而唐世平的身後,則是作為兵部尚書的代正霖,與作為戶部尚書的王元康。
代正霖作為原先參謀總司的參謀總長,在軍略方麵,足以充任兵部尚書。
而王元康,一直以來管轄民政稅收,統管各司,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履行著戶部尚書一職。
至於工部尚書,則是由現在作為湖廣工程大學院正的薄玨來擔任。
薄玨現在不僅僅精通技術,一直以來管轄各地的炮廠,管理的能力也並不缺乏。
工部原先,就是一群蟲豸,怎麼能夠處理好部務?
禮部和刑部如今的尚書,也都是從內務司調來的主官。
其實這樣的升遷,並不太合規定。
但是如今,並沒有任何的人提出半分的異議。
因為。
如今的陳望。
是真正的皇帝。
一言九鼎的皇帝。
手握王爵,口含天憲。
金口一開,乾坤便定。
沒有人。
膽敢忤逆陳望的意誌。
就像。
在昔日,大明開國之初。
也沒有人,膽敢忤逆朱元璋的詔令。
朝廷之上,一切的反對的聲音,都已經全部消弭。
在常規的朝拜禮儀之後,進入了奏事環節。
按照慣例,科道言官首先出班,奏報一些地方民情、官員風紀等事。
明朝時的朝會,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有一整套的規定,在中後期後一般上奏的基本都已經是大體定下的政事。
但是朝堂之上,仍然會存在著一定的爭論,和沒有決定的政事。
不過這一次的朝會,並不是一場可以輕易的結束的常規例會。
在一應科道言官奏事被裁定之後,作為兵部尚書的代正霖輕振袖袍,排班而出。
“臣兵部尚書代正霖,啟奏陛下。”
“澎湖伯曹鼎蛟,謹奉聖諭,領聯合艦隊南下,兵進南洋,威懾群凶,於正月十七日,降伏尼德蘭國所部一千三百餘眾,光複台灣。”
代正霖的聲音平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來回縈繞。
“二月初一,澎湖伯兵進呂宋,與敵國西班牙交鋒,於馬尼拉大敗西班牙海軍,擊沉敵炮艦三艘,俘虜五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