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克跟隨張安平開啟了視察模式後,見識了很多種對日作戰的方式。
單單一個敵後作戰,在忠救軍和新四軍手裡就能玩出無數種方式來。
這一次麵對特一營在攻占丁山鎮時候用到的襲擊炮兵陣地的方式,讓他生出了一個想法:
組建一支精乾的部隊,人數不用太多,但成員一定要有所擅長,將這些人訓練成精銳,執行一些特殊的任務。
這種作戰模式,這段時間他其實見多了,新四軍和忠救軍都有類似的精乾部隊,新四軍的根據地中,就有專門的武工隊執行任務——他們一般以10到50人為一隊,進入日占區中進行發展,很快就能從一支幾十人的部隊,通過種種手段將其發展成一支數百人的武裝力量。
但佐克構思的這種精乾小部隊卻跟武工隊有很大程度的不同,他的構想中,這種小部隊能溝通陸軍航空兵、海軍航空兵,依仗美軍強大的火力投送能力,執行更多的任務。
比方說滲透敵占區;
比方說營救;
再比方說潛入偵查等等。
其實這些任務,常規部隊中的精銳小隊也能執行,就如是十幾個月後的歐洲,在諾曼底登陸後一支小隊被派深入戰區去找一個叫瑞恩的大兵——再比方說一百年後,跑去火星再把瑞恩救回來。
但隨著佐克這段時間的見聞,“專業性”這三個漢字讓他深受感觸。
儘管這些任務普通部隊是可以執行的,但他們缺少專業性,缺少專業的訓練,而忠救軍和特一營中的某些士兵,卻是會經常受到針對某種戰術進行專業性的訓練。
一支受到專業訓練的精銳小隊和一支普通的精銳小隊,同樣去執行一項以滲透敵占區為核心目的的任務,誰的成功率更高不言而喻!
佐克越想越興奮,不由點起油燈開始奮筆疾書。
……
同一時間,蘇州。
一群日本兵在黑夜出動,闖入了蘇州維持會會長周繼先的家中。
麵對日軍明晃晃的刺刀,周繼先故作驚慌:
“太君,這、這是何意?”
“周老先生,”負責帶隊的憲兵隊少佐看著還在演戲的周繼先,用戲謔的口吻道:
“我是該叫你周會長呢,還是該叫你……‘漁民’?”
麵對喊破了自己身份的日軍少佐,周繼先臉上的驚慌緩緩褪去,麵對日本人擺出的低三下氣之表情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他爽朗的笑道:
“既然岩井少佐喊破了老夫的身份,那老夫也就攤牌了。”
周繼先灑脫一笑:“‘漁民’……正是老夫的代號!”
岩井少佐儘管知道了周繼先的身份,但看著周繼先承認,看著周繼先麵對明晃晃的刺刀一改往日搖尾乞憐的姿勢,怒氣忍不住蹭蹭暴漲。
這個和藹的老頭騙了他,他無比的相信他,卻沒想到自己到頭來都被他騙了!
他耳邊響起過去老頭在他跟前討人情的說辭:
“岩井太君啊,我雖然一心一意的給咱們皇軍辦事,可終究是要在蘇州討生活的,有時候必須要做一些能引得抵抗份子歡喜的事——太君啊,求您理解我一下。”
他理解了,多次寫下了手令,釋放了一個又一個經過審訊後無辜的犯人。
但現在看來,他就是個笑話。
憤怒的岩井上前,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周繼先的臉上:
“周繼先,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周繼先起身,帶著笑意看著憤怒的日軍軍官,放聲大笑道:
“哈哈哈,我周某人豈能與豺狼為伴?笑話!”
岩井的目光中閃爍著凶光,手摁在了指揮刀的刀柄上,但就在這時候,一名下屬在他耳邊低語:
“少佐,新四軍特一營的營長周衛國,是他的兒子啊。”
一番話打消了岩井的殺意,惡狠狠的看了周繼先一眼,岩井揮手:“把人帶走!”
……
“區座。”
一聲輕喚從身後響起,張安平早就從腳步聲中確定是鄭翊,但在回頭的刹那,他的目光還是出現了近一秒的呆滯。
此時的鄭翊,身著一身新四軍軍服,一臉笑意的樣子讓張安平的思緒不由回到了38年——那時候,他、老鄭還有曾墨怡三人,在一間屋子裡,每個人都一臉激動的穿著新四軍的軍服。
可即便用照片將最激動的時刻定格,最後三人卻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將其焚毀,將這段記憶深埋在角落裡,不敢讓其見光。
張安平的神色變冷,隨後又將冷色收斂——短時間內變幻的神色讓鄭翊不由變得忐忑起來。
“有事?”
“區座,詹姆斯少校跟著特一營的一個連隊出去了。”
“佐克呢?”
“他沒出去,不過似乎他是在寫什麼報告。”
張安平微微點頭,轉身向佐克的屋子走去,錯身之際,他道:
“你穿這身衣服無所謂,但注意你的言行——你剛才帶笑的樣子,我以為你很樂意呢。”
鄭翊著急慌忙的要解釋,張安平卻已然走遠。
她心神不安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最終換回了之前的便裝。
佐克正在屋內奮筆疾書,張安平敲門進來後,佐克也沒有藏著掖著,反而笑嗬嗬的將一份滿是英文的稿紙交給張安平道:
“張,這是我起草的一份報告的草稿,你幫我看看?”
“哦?那我得好好拜讀拜讀了!”
張安平眼前一亮,接過稿紙後快速的閱讀了起來。
但隨著深入的閱讀,張安平的神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佐克起草的這份報告,是有關中美成立聯合的敵後特彆作戰作訓營的報告,在報告中佐克以忠救軍和新四軍作為了例子,提出了一個作戰思路:
即培養從事在敵後專門進行特殊作戰的部隊。
他在報告中分析稱:
在歐亞的淪陷區中,從事敵後作戰的部隊很多,但他們大多沒有接受過專門的敵後作戰培訓,他們的成長是伴隨著不斷的犧牲和汲取經驗和教訓來完成的。
但這樣的效率偏低,對拖延敵人兵力的作用也不大。
而曆經專門訓練、熟知該如何快速在敵後發展壯大的專業軍人,可以減少前期的損失,增加前期的效率,能有效的拖延更多的敵人陷入治安戰。(治安戰是日軍提出的理論。)
為此,他建議由中美雙方組建一個特彆作戰作訓營,由中方(特製國共雙方)提供教官,為各國培訓相關的人才。
這份建議倒是符合張安平的心意,但真正讓張安平凝重的是另一份建議。
【開展培訓特彆作戰部隊的建議】
這一份建議附在最後,在這份建議中,佐克提議成立專門的作訓營,培養以執行特殊任務為主的精銳部隊。
這類部隊可以用來執行各種滲透任務,如滲透敵後偵查、滲透敵後為航空兵提供轟炸引導、輔助,也可以在敵後進行破壞、狙殺等等任務。
這已經是現代特種部隊的正式形態了!
特種部隊的概念出現的挺早,這幾年因為戰爭的緣故,各種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都被後世冠以特種部隊之稱。
比方說德國人的勃蘭登堡部隊,比方說英國人在40年組建的“哥曼德”特種部隊,再比方說美國人正在組建的特彆行動隊。
但他們跟現代化的特種部隊作戰理論還差了幾個量級,如勃蘭登堡部隊,主要負責的是在主力部隊進攻前進行戰場清除、滲透,哥曼德部隊說到底就是一支打遊擊的部隊,就連美國人組建的“綠色貝雷帽”,其實也是敵後打遊擊的部隊。
而現代特種部隊,正是基於這些特種部隊的基礎上,不斷的加以改進最終出現了適合的理論。
這麼說吧,目前主流的特種部隊,思想還停留在1.0階段,而佐克的這份意見中指導的思想,已經到了2.5版本——再輔以美軍強大的遠程火力投送能力,這已經是這個時代的頂尖版本了。
見張安平久久沒有吭氣,佐克不由忐忑起來:
“張,你覺得怎麼樣?”
根據佐克這段時間的了解,他確定他的好友張是一個寶藏男孩,比方說他才知道張安平早人一步就組建了狙擊手集訓大隊,為國軍培養專門的狙擊手。
國軍中的狙擊手到底如何他不太清楚,但忠救軍中的狙擊手,對日寇的威脅非常大,以至於日寇鋼盔上的亮眼的五角星,都不得不改成暗色並用其他東西遮掩起來,免得被狙擊手抱頭。
而他意見中的很多理論,如滲透後引導輔助、狙殺特定目標、接應等等,都是參考了忠救軍所屬的狙擊手部隊。
所以他格外在乎張安平的態度。
當然不是因為版權,而是到底可行與否,他覺得張安平比他更有發言權。
張安平麵對佐克不安的問話後,臉上的凝重轉瞬間消散:
“可以,非常好,兩個建議都非常好——但我有一點難以理解,為什麼一定要要帶上他們?”
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佐克舒了口氣:“張,實話跟你說吧,我看中的是周——我覺得他非常適合作為主教官人選。”
“另外,必須承認一點,新四軍方麵,他們有更豐富的敵後作戰經驗,他們善於發展民眾成為敵後戰的一份子,這一點非常重要。”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聽說你們都派軍官前往新四軍和八路軍中學習該怎麼敵後作戰,我怎麼可能撇下他們呢?”
張安平猶豫了下,“坦誠”道:“佐克,你雖然說得很有道理,讓我無法反駁你,但我希望你理解一件事——我們和他們未來注定是要作為對手的,我可能會想方設法的破壞他們的參與。”
“我希望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貴方和我方達成相關的合作,在教授方麵,我絕對不會有藏私之舉。”
“張,我喜歡你坦誠的樣子!”佐克笑著給了張安平一個擁抱,隨後輕聲說:
“但我也希望你明白,這件事對我們是有益的,如果可能出現讓我方目的無法達成的結果,我會用儘辦法來消除這一份隱患。”
“哪怕……以你們最在乎的東西為把柄!”
“希望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
張安平看著佐克,突然笑道:
“我也喜歡你坦誠的樣子。”
……
張安平決意儘快去上海跟老岑見個麵。
佐克的想法讓他生出了危機感——以二戰的視角來說,鷹醬的軍事力量強大是有好處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未來的朝鮮,卻是我方跟鷹醬為首的聯合國軍碰撞的戰場。
張安平可不希望在未來的戰場上,我方會被自己催生出的現代化特種部隊造成創傷。
所以他得求援。
鄭英奇!
自己那個坑逼老鄉!
有他出麵,可以增加了己方的砝碼,讓張世豪在聯合作訓中排除新四軍、八路軍的想法落空,還能掌握一個合適的度。
最關鍵的一點,嗯,貓給老虎當老師,上樹的本領總得留一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