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入唐宗的視角,他不認為在張安平下令封鎖消息後,中統的特工能一直肆無忌憚的活躍。
那可是張世豪,令他們三人聯盟輕易瓦解、反目成仇的張世豪;
那可是令日本特、情界在多達數年中一直被摁地上的磨擦的張世豪啊!
自己身為他的對手,對方豈能不監控自己?
所以,他非常清楚,一旦自己跟中統的特工接頭,對方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將中統的特工抓捕緝拿!
可是,唐宗依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跟對方接頭。
為什麼?
因為他就是要逼得張安平自亂陣腳,就是要逼得張安平無奈之中做出種種出格的行徑。
為此,他之前就給莊維宏打預防針。
但那真的是預防針嗎?
不是,那是要坐實張安平知道手下通共、卻又縱容對方的事實——所謂的預防針,隻不過是一個鋪墊而已。
而現在,一切都按照唐宗的設想在進行著,跟中統特務接頭的第一時間,就被張安平手下的人給抓現行了。
而這,正是唐宗想要的結果!
在前往指揮部的路上,唐宗若無其事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隔著厚厚的鏡片,能看到那一雙眼睛中閃爍的得意。
張安平,縱使你智計百出,這一次終究是要喝我唐某人的洗腳水了!
……
指揮部。
莊維宏正在跟張安平和一眾忠救軍軍官交談。
然後,一名少校急匆匆的進來,明顯是要彙報的樣子,但看到莊維宏後卻跟之前機要室的副主任一樣,選擇了閉嘴,並向張安平投去焦急的目光。
張安平一副大失顏麵的憤恨感,怒道:“今天一個個都怎麼了?有事就說,不要在那裡擠眉弄眼!”
少校無奈,隻得彙報:“區座,出事了。”
“說!”
“鼴鼠、鼴鼠接頭的對象抓到了,可、可……”少校結結巴巴道:“可接頭的人是唐侍從。”
“唐侍從?書記長?!”
張安平蹭的一下站起來:“怎麼搞的?抓諜抓到了書記長身上?”
張安平對唐宗的稱呼一直是書記長——這是唐宗在特務處時候的職務。
“一群混賬!”
怒罵一聲後,張安平急道:“你們沒把書記長怎麼著吧?”
少校急忙搖頭。
“我得去看看——莊侍從,您先等等,我去去就來。”
張安平說走就走,莊維宏故意陰沉著臉道:“我也去看看。”
麵對起身的作勢要跟來的莊維宏,張安平正要開口,少校卻悄悄的拉了拉張安平:
“唐侍從氣呼呼的過來了。”
聞言張安平又怒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去門口迎接,你們這群混賬東西!”
訓斥完手下,張安平對莊維宏賠笑:“莊侍從,莊老哥,這事是我的人無理,書記長大概氣壞了,您到時候好生安撫下書記長,張某感激不儘。”
莊維宏不置可否,暗中心念急轉。
看張世豪的表現,他是要給唐宗一個難堪還是這本身就是一個誤會?
一行人往門口走去的途中,莊維宏陰沉著臉問:“張長官,此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安平賠笑:“莊老哥,個中緣由我真的不清楚,好好的抓諜怎麼就抓到書記長身上了——混蛋,過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心翼翼躲在後麵的少校被張安平點到,他隻得硬著頭皮快步上前:
“區座,我們一直在盯著鼴鼠,今天看到鼴鼠有異動,懷疑他是要接頭就布下了羅網準備抓捕,可我們怎麼也想不到鼴鼠會跟唐侍從接頭啊!”
張安平第三次氣急的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莊維宏看張安平不像是裝的,便問:“鼴鼠?這是?”
張安平趕緊解釋:“是一個代號,之前沒發現,這幾天才注意到這個鼴鼠非常的活躍,監察處斷定這就是一個奸細。”
莊維宏沒有吭聲。
一行人來到門口後,正好看到唐宗“溜”著在一群忠救軍士兵和軍官過來,這些忠救軍的軍官和士兵一個個垂頭喪氣,和怒氣衝衝的唐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時的唐宗注意到了門口“迎接”自己的一行人,心中猜測張安平這是不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走近後眼見張安平黑著臉看著自己,他便率先發難:
“張世豪,很好,你很好啊!”
“竟然連我都想抓——誰給你的膽子!”
張安平黑著臉問:
“怎麼回事?你們膽子這麼大,連唐侍從都敢抓?”
監察處副處長委屈吧啦的辯解:“老師,我們也是沒想到鼴鼠會跟唐侍從接頭啊。”
“嗬,嗬,”唐宗嗬笑兩聲:“中統的這點小伎倆,瞞得過你張世豪的眼睛?少在這給我裝模作樣——張世豪,你都有膽子滅口,還沒膽子承認嗎?”
“滅口?”
張安平錯愕之後,一臉的震驚。
唐宗並沒有意識到張安平的錯愕和震驚,其實是給莊維宏看的,或者說是給除了唐宗之外的其他人看的。
但在唐宗的視角中,這隻不過是張安平的死不承認罷了。
他咄咄逼人道:
“裝糊塗嗎?張世豪,你以為你封鎖消息就能瞞天過海?”
張安平臉上閃過惱火:“封鎖消息?什麼消息?!”
唐宗一字一頓的說:
“忠救軍總部,過半高層通共之事!”
“唐宗,”張安平惱羞成怒:“不要以為你是奉命調查的就能張口扣帽子!”
“忠救軍過半高層通共?”
“你特碼怎麼不說我張世豪通共?!”
唐宗冷笑:
“你瞞得住嗎?李政,你說一說你掌握的信息!”
李政,自然就是中統埋在忠救軍的釘子,此人的身份是參謀處少校參謀。
被唐宗點名的李政這時候莫名的心慌,可這時候卻不得不站出來,直麵張安平憤怒而冰冷的目光。
見李政站出來卻不敢吱聲,唐宗安慰道:“你就實話實說,一切我調查組為你做主。”
李政聞言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才道:
“張、張長官調整戰術部屬,讓八十九軍打頭陣,是因為忠救軍這邊泄密的緣故。”
唐宗臉上閃過了一抹難掩的得意:“我知道是泄密,但是是怎麼泄密的?”
“徐總指揮反對對共產黨動武,以譚參謀長為首的六人,暗中派人通知共黨,這些人被捕後又被監察處處長劉雲峰秘密釋放。”
“張長官見已經走漏了消息,騎虎難下便不得不請八十九軍先動手,借以拖住新四軍。”
李政說完後,長出了一口氣。
唐宗嗬笑:“徐總指揮,譚參謀長,嗬,忠救軍最上層的指揮,竟然……全都通共!”
他聲音轉冷,怒斥張安平:“張世豪,這一次的失敗,你張世豪難辭其咎!”
張安平沉默片刻:“這一次的失敗,的的確確是我的責任,我從未推諉過任何責任。”
唐宗步步緊逼:“可你包庇你的下屬通共!張世豪,這件事做何解釋?”
莊維宏盯著張安平,等待張安平的回答。
張安平凝聲道:“通共之事,子虛烏有。唐侍從,還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這句話之後,緊盯著張安平的莊維宏眉頭緊皺,另一名侍從則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張安平的回答讓他們很失望。
調查組,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調查作戰失利之事。
而唐宗則用一份情報將失利之緣由扯到了通共之事上。
唐宗營造的事實是:
正是因為忠救軍高層的通共,才導致張世豪最初的計劃構想不得不更改,最後導致八十九軍打頭陣,然後有了韓楚箴被俘之事。
此時唐宗已經亮刀了,於情於理,這時候張世豪都應該給出解釋,而不是一味的否認。
但張世豪卻用一句軟綿綿的“請不要血口噴人”作為了回應——這是心虛?
唐宗也是如此想的,已經步步緊逼到這種程度,他自然不會就此罷手,見張安平“軟綿綿”的否認,當即道出了證據:
“參謀處參謀韓明遠、參謀處作戰參謀劉曉峰、直屬警衛中隊副中隊長曹越——張長官,敢問這三人現在在哪?”
這三人,就是譚忠恕等安排“通風報信”的三個執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