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就問,“鶴兒呢?”
沈廷鈞眉頭微蹙,嘴唇微抿。
他剛眯了一覺,頭腦昏沉沉的,猛一聽見一個陌生的名字,他條件反射是問,“鶴兒是誰?”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後,桑擰月紅了臉,沈廷鈞眸中多了幾分了然。
“鶴兒是你給孩子起的乳名麼?”沈廷鈞摸摸她睡得紅撲撲的臉。
她睡了一覺,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但唇色還是白,且沒說幾句話,她額頭就冒出虛汗來。這是傷著元氣了,之後得好好補,連帶著之前敗壞的身子,也一道給她補回來。
沈廷鈞腦海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廂桑擰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有些忐忑的問他,“鶴兒不好聽麼?”
“好聽。鶴乃瑞獸,有青雲直上的能力,又有吉祥長壽的寓意。你給孩子起這個名字,有心了。”
“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對他用心,對誰用心?”才這麼回完話,桑擰月就察覺到沈廷鈞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頓時意識到她那話他不樂意聽,心裡樂了一下,便側過頭不看他。
沈廷鈞拿著帕子又給她擦擦頭上的虛汗。
若是往常,他必定要扯著這個問題讓她服個軟。可如今看她虛弱又憔悴,他心裡疼惜的什麼似的,隻想讓她趕緊躺下歇息,哪裡還有心情去追究其他。
鶴兒哪裡不用管,桑擰月也不餓,還不想吃東西。沈廷鈞便抱她去解決生理問題,完了又將她抱了回來。
桑擰月到底傷了元氣,身體孱弱的厲害。她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可就在將睡著前,她突然想到什麼,就揪住沈廷鈞胸口的寢衣,低聲和他說,“孩子的乳名我取了,大名就交由你來取好不好?”
沈廷鈞一顆心柔成一汪水,一邊輕“嗯”了一聲,一邊在她額頭上吻了又吻,“好,此事交給我。你身子虛,快些睡吧。”
桑擰月便很快睡著了,她呼吸均勻,微涼的手腳被沈廷鈞一一揣到他懷裡,更甚者是被他的腿夾住,她整個身體便很快熱乎起來。
她的麵頰上也漸漸染上了紅暈,許是熱了,許是又開始出虛汗了,她背後一層層的汗水冒出來,額頭的發絲也漸漸濕透了。
沈廷鈞再睡不著,便拿了乾爽的帕子,輕輕給她擦拭身上的黏膩。身上舒坦了,她便睡得更沉了,就連呼吸聲,都變得均勻的。
沈廷鈞見狀,不由又垂首下來吻她。吻她潮紅的臉,又吻她慘白的唇。
此時他心中毫無狎昵之心,有的隻是對眼前這個女人的疼惜。
她雖沒少在他麵前垂淚,可她麵兒薄,即便疼了也很少喊。即便有時候被他折騰的狠了,也隻是默默的咬他、捶他,讓他輕一些。
可今天進入這院中時,他一進來就聽見她聲嘶力竭的哭聲。
那聲音如刻心肺,至今想起都讓他渾身打顫。
而進入房間後,看見丫鬟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以及滿是血汙的產床……
屋內到處都是她的血,包括她的衣衫上,地麵上,毛巾上……
他不能想象,她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將鶴兒生了下來。他此刻隻恨自己沒能早一步到閔州,不能替她承擔生育之痛。
沈廷鈞的手微微下移,順著她的脊背往下擦拭。不知道他碰到了哪裡,突然聽到她在睡夢中似是倒吸了一口氣。
沈廷鈞停住所有動作,繼而便看見桑擰月睜開惺忪的睡眼。她看了看他,說了一句“下邊好疼”,接著便又睡著了。
而沈廷鈞無助的伸出手,狼狽的完全不知該如何下手……
桑擰月翌日一早就醒了,她吃了秋水給她準備的月子餐,整個人精神大震。
鶴兒也在這時候哇哇大哭起來,奶娘先是給他換了尿布,隨後喂了奶,才抱到了房間裡。
桑擰月再次看見這兒子時,就見他身上的紅似乎淡了一些。她如此一說,奶娘就笑了起來,還說,“小孩子長得快呢,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再過幾天,小少爺身上的紅就完全褪去了,屆時就能看出白嫩的模樣來。小少爺出生時身上紅的厲害,以後皮膚指定白淨的狠。小少爺模樣又好,以後不定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奶娘嘴裡的好聽話說不完,桑擰月明明聽得尷尬得很,可也不知怎麼的,她竟一邊尷尬,一邊歡喜。
等奶娘離去後,她就小聲和沈廷鈞說了她的心思。然後才道“我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他的迷魂湯,如今就覺得他哪兒哪兒都好。”
沈廷鈞嘴角微挑,也“嗯”了一聲。
桑擰月見他也是這般不矜持的模樣,腦海中不其然的冒出一句老話來屎殼郎誇孩兒香,刺蝟誇孩兒光。
以前她是不能理解這種心思的,現在麼,她全懂了。
兩人正說著小話,這時候常敏君敲敲門進來了。
桑擰月看見嫂子就笑,常敏君也笑道“今天看著氣色好了不少。不過這孩子把你折騰的厲害,月子裡你可得好好養著。彆一直儘瞅著孩子看,你得空了就休息,最好連之前的虧損也一道補回來。”
桑擰月就道“我就陪他玩一會兒,稍後就睡。”
“正是呢。我們都閒著,家裡還有這麼多丫鬟婆子守著。你放心,鶴兒不會出事,你安心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是正經。”
又和桑擰月說,這好消息,該趕緊寫信告訴清兒才是。那小子每月都有兩封信過來。尤其是她臨產這段時間,幾乎是每天一封書信。如今她好不容易生了,可得趕緊告訴清兒,不然那小子整天憂心匆匆的,肯定學不進去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