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桑母聽了兒子這陰陽怪氣的話,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她嗔了兒子一眼“你胡咧咧什麼呢,盧家沒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還退婚,那有這個意思的話,是不是要和咱們家斷交?”
“你這孩子,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桑母見兒子還想說什麼,趕緊就把盧家退婚的考量說了出來。
她怕再慢一點,兒子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就把盧家所有人都排揎上了。那到底是長輩,更是他父親的至交好友,那能這麼說人家。
桑母好生解釋了一番,桑拂月憋在心裡那口氣這才算是通暢了。
說實話,他倒是挺高興盧家退婚的。畢竟沒了婚約掣肘,他要少許多牽掛。可無緣無故就被人退婚,就像是自己被人嫌棄了一般,他這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著實受不了這個。
不過有了合理解釋,他倒也能理解盧家的做法了。
當下,心中就舒坦了許多。
但是,盧家退親了,眼下就有一個新的問題亟待解決。
桑拂月就問“沒了訂婚的人選,我這上哪兒成親去?爹,娘,咱們之前可說好了,我就再府裡待這一年半載就得走,你們可彆像因為沒有成親的人選,一直拖著我不讓我離家。”
桑父氣的跺腳,“家裡是狼窩虎穴麼,讓你這麼避之不及?”
桑拂月輕哼,“爹你這就是不講理。家裡自然不是狼窩虎穴,要是能繼續呆在家裡,我也樂意得很。但是,爹啊,我們得考慮一個現實問題,那就是我如今都加冠了,若還不從軍去,那我這輩子還能在軍營中混出個人樣麼?”又道“人家那些有誌之士,可是不滿十二三就投身入伍的,我這比人家晚了七八年了,再繼續耽擱下去,這輩子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桑父“軍營中沒你的前程,科舉上有。實在不行,你就繼續給我考科舉去。”
“看吧,爹你的狼子野心終於暴露了。我就說,你絕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去從軍,感情你再這裡謀算呢。爹,你可真是,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老謀陰算……”
父子倆最後沒有拔刀相向,全是因為桑母就在一邊看著,且及時拉架的緣故。不然,這一場家庭糾紛想要輕易化解,那時彆想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重新找一樁親事,那也是真的難。
畢竟是兒子的終身大事,娶進門的也是要和兒子過一輩子的人,若是就為了綁住兒子,而急急切切的選個姑娘娶進門,那之後小倆口過的好還好說,若是小兩口過不到一起去,那不耽擱倆孩子麼?
桑母憂心匆匆,又實在找不到讓兒子相看的合適人選,就開始做桑父的思想工作,偷偷和桑父商量,不行就讓拂月先進軍營去?
也不讓他走遠,就在家門口的晉州水師。他們走走沈通判的門路,看沈通判能不能把兒子送進去。能送進去最好,送不進去,他們也有了搪塞拂月的借口。
再來,晉州水師就在距離晉州城三十裡的地方駐紮,彆的不說,隻說其中那些士兵的飯食,大多是南方口味。兒子過去後若能適應最好,若不適應,這最能打擊他的信心,也讓他重頭考慮,投筆從戎到底是不是適合他。
夫妻倆人商量了一晚上,翌日桑父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早早就出門了。
而等中午時分,桑父再從外邊回來,卻是將兒子喊到了跟前,將送他去晉州水師的消息說與了他聽。
桑拂月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震驚在原地。他不敢置信的挖挖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這還是他那刻板封建頑固不化的親爹麼?他親爹千方百計阻止他從軍,所以眼前這個人是妖精變得吧?
桑拂月懷疑的眼神看的桑父鬱悶,他就冷哼一聲,“今天下午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送你過去。但醜話說在前頭,軍營是不養孬種的,更不養你這種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你能適應最好,若不能適應,趁早給我滾回家來繼承家業,彆留在水師大營丟我們桑家的人。”
桑拂月聽到他爹陰陽怪氣的口吻,這才確信,他爹這次真的開明了一次,真的決定鬆開一直罩在他頭上的韁繩,準備放他去廝殺拚搏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他激動的歡呼幾聲,甚至撲上去自己把桑父抱起來。“爹啊,你可真是我親爹。”
桑父捶打著兒子結實的肩膀“你個不孝子,你快把我放下來。”
桑拂月哈哈大笑著將父親放下來,然後歡呼雀躍的跑出去尋母親和妹妹了。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和妹妹,他要快些收拾行李,等著明天天一亮就離家。
桑拂月的振奮滿府皆知,桑母看到兒子如此高興的模樣,也覺得他們夫妻的決定沒有錯。
她很是欣慰,可想到兒子這一入軍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她就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默默垂淚。
桑母好歹是大人了,情緒能夠自控,也儘力不在人前做出失態的模樣來。
可桑擰月還小呢。
她聽說哥哥要從軍去了,先是為大哥能得償所願高興,可想到大哥之後要麵對刀槍劍戟、火藥廝殺,甚至不止會因為戰爭受重傷甚至喪命……
桑擰月不想在敗壞大哥的興致的,可她實在忍不住,也實在是擔心壞了大哥。就忍不住哇哇哭的厲害,最好還抱著大哥的腰,讓大哥乾脆不要從軍算了。
桑拂月也有些感傷,抱著妹妹跟抱小娃娃似的,來回走了好幾圈才把她放下。
他哄著桑擰月,說大哥會定期給你寫信;說等大哥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玩的;還說等大哥得了勝仗當了大將軍,到時候讓你風光大嫁……
桑擰月才不要什麼風光大嫁,她隻想要大哥平平安安。
小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後還是桑父過來把女兒領走,桑拂月才能脫身。
而趁著這會兒天還沒黑,桑父與桑擰月親自去了晉州城頗為靈驗的一處寺廟,給桑拂月求了平安符來。
嘴上再嫌棄的厲害,但這到底是嫡親的長子,桑父對兒子又豈會不疼愛?
若是有可能,他寧願兒子沒出息些,可隻要他能在他的庇護下健康長大,一輩子平安喜樂,但他就再沒什麼可奢求的。
但兒子不想做平庸的家燕,他想做展翅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鷹。
他用他父親的權威,禁錮了兒子二十年。如今,也是時候還兒子自由,讓他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桑拂月翌日一早離家。
明明他從年少時,就迫不及待一人一馬闖天涯。可如今真要離開這個家了,桑拂月唯有滿心的不舍與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