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也是真寵他,若是一般人這般不尊禮數,隆慶帝怕要直接踹上一腳,讓他滾一邊去。可開口的是沈廷鈞,隆慶帝就覺得挺可樂的。
一方麵,他是好奇那靖安侯家的姑娘到底有何種魅力,短短三年就將沈廷鈞迷的心裡眼裡隻她一個;一方麵又忍不住打趣沈廷鈞,說他“老光棍終於想著娶媳婦了”。
反正不管怎麼著吧,隆慶帝到底是疼愛這個臣子的,便也越過重重規矩,將賜婚聖旨直接給到他手上。
而有了賜婚聖旨,沈廷鈞再不需要與父親多爭執些什麼。
至於武安侯麼……
快氣炸了這些話就不說了,他扶著胸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顧發妻和幾個兒女都在身邊,直接摔了兒子一個茶盞,外帶一個惡狠狠的一句“逆子!”
這逆子當真翅膀硬了,他沒能拿捏住他的婚事,反倒讓他越過他直接請了皇命來。
這逆子還把他這個親爹看在眼裡麼?
他還有一點父親的權威麼?
眼瞅著武安侯氣的麵色鐵青,整個人都快厥過去了。武安侯夫人擔心這場麵再嚇到幾個孩子,就連忙讓下人將沈廷禕、沈廷瀾,連帶著小小的沈玉瑤都帶了出去。
沈廷禕臨走時憂心匆匆的看著父親和大哥,擔心他們一會兒打起來。沈廷瀾呢,他偷偷的給大哥豎起個大拇指,覺得這一刻的大哥簡直牛逼壞了。而沈玉瑤,她還不足十歲,可她也知道聖旨是什麼意思,知道賜婚聖旨是做什麼用的。
所以,大哥真的鐵了心娶桑姐姐當她嫂嫂了?
那這次大哥回晉州,她一定得跟上去,好好看看她那嫂嫂究竟是什麼下凡的仙女,怎麼就把她大哥迷成這個模樣了?
幾個孩子離去後,鶴延堂短暫的安靜了片刻,隨後就傳來一片稀裡嘩啦瓷器碎裂的聲音。
不過聖旨已下,任是武安侯再怎麼發怒,覺得兒子藐視了他這個當爹的權威,可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了這門親事。
不過雖說親事定了,武安侯看兒子卻愈發不順眼了。
可沈廷鈞接下來的話,卻讓武安侯不得不再次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
沈廷鈞將之前與太子的交談說了,隨後看著父母道“不出意外,新的任命明日就會下來。晉州的事情緊急,兒子怕是不日就要啟程。娘,您可要隨兒子去一趟晉州?”
武安侯夫人愣了一下問說“讓娘隨你過去,娘能幫你做什麼麼?”
沈廷鈞聞言眉眼中含了溫潤的笑意,他輕笑著說“儘管有了賜婚聖旨,但我想著不能慢待了她,該給她的三書六禮總也不能缺。所以,若母親有暇,孩兒想勞煩母親親自往晉州去一趟,去提親,以及下聘。”
武安侯夫人聞言,麵容整個笑開了。她忙不迭的說“娘有空,有空咧。娘天天在家閒著沒事兒乾,彆說陪你去晉州了,就是陪你去天涯海角,隻要你有需要,娘都跟你去。”
這邊母子倆說的熱乎,那邊武安侯回過神來,暫且壓下兒子要升為正二品,以後在品級上要和他平級的不自在——其實他在朝中的官職才正三品,不過是他還肩著武安侯的職位,侯爵算是正二品,所以勉強他也是個正二品。
但他這正二品有些虛,兒子這正二品卻是實打實的。
換做一般人家,兒子年紀輕輕就有此等作為,家裡人怕是要樂傻了。
武安侯也會家裡有這樣的麒麟兒高興,覺得祖墳上是冒了青煙。可若是這兒子隻會一個勁兒和他對著乾,隻會否認和抵抗他的命令,那他,他真的寧願兒子沒這麼出息。
眼瞅著那邊母子倆商商量量說定了去晉州的事兒,武安侯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吸引來兩人的注意力,這才蹙著眉心道“說風就是雨。提親下聘不講究日子麼?總要看過黃曆,定下良辰吉日,提前下了請帖,才好正式上門拜訪。”
沈廷鈞看著父親,眸中溢出星星點點的淺笑。
武安侯夫人的嘴角也忍不住翹啊翹的,但為防夫君沒了臉麵再暴走,她努力壓下了滾到唇邊的笑意。一本正經的頷首說道“夫君言之有理。多虧夫君提醒,不然我和大郎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武安侯夫人又好心的給武安侯一個台階下“不過我到底是個婦道人家,人微言也輕,給兒子提親這麼重大的事兒,我尋思著總要夫君出麵才顯得鄭重。隻是夫君事務繁忙,也不知道屆時能不能抽出空來,與我們一道去一趟晉州?”
武安侯撇撇嘴,散漫道“屆時再說吧。”
……
翌日,吏部下了新的詔令,擢原晉州通判沈廷鈞為晉州知州。
短短三、四年時間,從正四品,直接越了四級,升任到正二品。關鍵是沈廷鈞還這麼年輕,甚至都不到而立之年。
京城的大人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俱都震驚的坐不住了。
他們在宮門口求見,在太子府求見,就想讓太子勸說隆慶帝能收回成命。
世上哪來的這麼快的升遷啊,簡直跟兒戲似的,這不胡鬨麼。
可惜,隆慶帝早就預料到他們會有這一番鬨騰,早早就吩咐了守門的太監們,說若是大人們為此事而來,便讓他們先回去吧。陛下聖心已決,況且已經詔令全國,哪裡有再收回聖命的道理?出爾反爾,那才是鬨笑話呢。
有不少大臣聽了太監們傳達的話,頓時氣的腦子嗡嗡作響。
他們也是真的迂腐,見這樣逼不出來陛下,乾脆跪在宮娥門口請命。
結果,恰好這兩天下了開春的第一場雨,再加上倒春寒,不少老大人都受不住這淒風苦雨,直接倒下了。於是,這請命就無疾而終,沈廷鈞這知州,自然也就穩穩的拿在手裡了。
……
卻說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沈廷鈞出發去晉州的時間。
這一趟去晉州,武安侯府除了沈廷鈞外,另外還出動了三位主子武安侯夫人,三少爺沈廷瀾,再就是嫡出的姑娘沈玉瑤。
武安侯之前拿喬說,去不去晉州要看之後的安排。他原本是很閒散的,請假離京一兩個月不是問題。但偏偏就在近些時日,陛下傳出訊息說,準備四五月份到皇陵祭祖。
祭祖這一攤子事兒太大了,要動用的人也多了去了。不說禮部要提前安排好祭禮、祭服,工部要提前開通弛道,戶部要提前做好沿途的百姓安撫工作……總之,不管是那個衙門口都忙得脫不開身,武安侯自然也就忙得腳不沾地,根本無暇去晉州了。
而沈廷禕呢,他則要參加今年的春闈,是以人也走不開。
不過也不用擔心家裡就剩下他一個小子,考試時無人為他操持。
武安侯夫人早有準備,直接將這兒子打包送到他未來老丈人家了。如此,就連最後一個需要牽掛的人也安頓好了,眾人這就坐上了客船,徑直南下去晉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