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鯉看著眼前偏僻寥落的薔薇苑,心口憋了一口血。這可真是把臉送上門讓人打,沒見過這麼不給自己做臉的。
雙鯉呼出一口氣,語氣更溫和了,“咱們府裡人少,老夫人卻喜歡熱鬨。表姑娘先且養好身子,之後也去老夫人跟前走走,老夫人指定歡喜的什麼似的。”
兩人正說著話,其中一間正房門打開了。清月被喊出門,遙遙的衝著雙鯉見個禮,雙鯉看見了,趕緊側身避開。
桑家再破落,到底是上門的客人,她一個伺候人的丫鬟,可沒那麼大臉麵受人家的禮。
雙鯉又趕緊行了禮,清月也避了一半。
這就算是見過這邊的主子了。那小公子眉清目秀,渾身上下一股子書卷氣。雖然過分清瘦,但眉眼也亮亮堂堂的,讓人頓生好感。
雙鯉心裡鬆了口氣,表少爺是表姑娘一手拉扯大的,姐弟倆相依為命。弟弟眉目清正,姐姐指定不會是什麼奸邪的人,老夫人可以放一半心了。
也是這個時候,外邊又有人來,卻是二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珠兒,以及三夫人身邊的織錦。
與她們同來的還有一位發須皆白的老大夫,身邊跟著個梳著垂髫髻的童兒,幫著拿著藥箱。
這無疑就是吳大夫了。
二夫人送了一支三、四十年份的山參,三夫人讓人送了些阿膠和八珍膏。可能是覺得,就這麼些東西會被二房比下去,就又讓織錦拿了兩匹綢緞,一套她棄之不用的首飾。
雙鯉將這些東西都看在眼裡,眉目間什麼變化都沒有,至於心裡想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素錦見大夫來了,隻能去喚擰月。卻見姑娘麵頰又酡紅起來,她額頭滾燙熾熱,呼吸間的氣息灼燙逼人。竟是一頓飯的功夫,病情又開始反複。隻是這次高熱來勢洶洶,無論素錦怎麼呼喊,姑娘都發不出絲毫聲音,這明顯是燒昏迷過去了。
素錦急的眼圈泛紅,吳大夫幾人在外邊聽見聲音,察覺不好,一時間也顧不上其他,趕緊進屋診脈。
素錦將桑擰月的手腕放在脈診上,一邊無措的落淚,“午飯前我來看過,那時候姑娘還好好的。”
雙鯉忙道,“先彆急,讓吳大夫好好診脈是正經。”
腦海中則不受控製的泛起,剛才素錦撩起幔帳時,一閃而過的那張典雅溫婉的麵孔。
表姑娘雙目閉合著,娟秀的眉頭緊蹙著。她白淨的臉龐上一片酡紅,烏黑的發絲淩亂的散落在麵頰兩側。與紅的妖豔的麵頰相比,那唇色就太過寡淡了,白慘慘的沒有一絲血色,一看便知是久病沉屙之人。
黑的烏黑如墨,紅的如泣血殘陽,白的慘白如紙。每種顏色都純粹到極致,搭配在一起就是心驚動魄的美。她沉睡著尚且讓人如此讓人心悸,不難想象,表姑娘若是睜開眼,輕易便能讓滿座衣冠,儘失顏色。
雙鯉緩過心中的驚豔,再看床上的表姑娘,又覺得她著實瘦削,下巴頦都尖了,如今露在外邊的手腕更是細細一把,還沒個嬰兒的腕子粗。
雙鯉擰著眉頭忍不住想,若真如織錦所說,表姑娘在閨中時被養的珠圓玉潤,那麼在王家五年,就被折磨成孱弱的,似乎隨時會折過去的模樣,那王家著實可惡,合該被殺千刀。
情況緊急,吳大夫火速開了退熱的方子,讓人下去抓藥煎藥。繼而讓丫鬟隔著衣衫揉搓桑擰月身上幾處穴位,又用濕帕子冷敷額頭,直到溫度略微下降了,吳大夫才又坐回原位,仔仔細細給桑擰月診起脈來。
吳大夫這次診脈診了許久,眉頭越蹙越緊,看的在場幾人心都提了起來。
幾人心中都有預感,表姑娘的狀況怕是不大好。
而桑擰月的身體狀況,遠不是不大好能形容的。
她脾胃虛寒,氣虛血瘀,陰虛盜汗,七情內傷,心思鬱結,同時伴有輕微宮寒,以及內傷性頭疼等數不清的問題。與這些相比,高燒反反複複,反而是最簡單易處理的病症。
吳大夫看向雙鯉,後又看向一臉焦心的素錦,才又不緊不慢的道,“症候多,且多是日積月累熬出來的,想一時半會就治愈不切實際。慢慢調養著吧。我開兩個方子先吃上一個月,之後再看情況換方子。”
素錦忙不迭點頭,紅著眼圈不住的道謝。
素心去抓藥煎藥了,清月則準備好筆墨紙硯,親自在外邊守著。
吳大夫開了方子後,又叮囑用法用量,以及用藥期間需要注意的事項。原本還想說,服用這兩個方子期間禁房事,又陡然想起入府時聽到的情況。這位夫人是寡居,顯然不存在這種情況,吳大夫就住了嘴,省的讓人臉麵上下不來。
忙完這些,吳大夫就帶著童兒離去。素錦追上前,往童兒手裡塞了個荷包,童兒摸摸腦袋瓜,嘿嘿笑了笑,把荷包揣懷裡,高高興興的跟著師傅出了門。
這邊珠兒和織錦雖然沒跟進屋,但在外邊也聽了全場。珠兒心中遺憾,終究沒見到傳說中的表姑娘;織錦則想,表姑娘的情況不容樂觀,她可以拖著夫人再過些時日來見表姑娘。屆時表姑娘容顏靚麗,夫人再氣也隻會以為是這些時日調養的功效,而不會覺得她故意將有些事情隱瞞。
雙鯉告知素錦,安民堂的藥材藥效好,價格公道,童叟無欺。若要買藥材,之後可以去安民堂。
素錦再次道謝,雙鯉見素錦視線頻頻往屋內看,心知她憂心屋內的表姑娘,就提出告辭。
她一走,珠兒和織錦也跟著走了,院子裡又恢複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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