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中藥
其二,肅親王膝下有一愛女,之前因難產而亡,徒留下一個女兒。肅親王將外孫女接到膝下撫養,喜愛的什麼似的,為此還特意纏著隆慶帝,給那姑娘請封為平陽縣主。
平陽縣主貌美如花,金枝玉葉,心儀沈廷鈞……因為之前在娘胎裡憋的狠了,她整日病歪歪的,長這麼大喝的藥比吃的飯都多,且據禦醫說,之後生育困難,怕是一生難有子嗣。
之前老夫人從西山回來,對外放出要給沈廷鈞相親的消息。肅親王當晚就派了說和的媒人來,可老夫人之前雖考慮過平陽縣主,覺得她對兒子一片癡心,若是娶個這樣的兒媳婦進門也挺好。可真若是讓兩家相親,老夫人又不樂意了。畢竟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平陽不能生,可大郎卻是武安侯,是要為嫡支嫡脈綿延子嗣的。若是娶了平陽縣主,以後長房絕嗣,老夫人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也因此,老夫人婉拒了媒人的提議,且透漏了幾句消息,說是已經和鎮國將軍府說好了,兩家彼此有意。
若沈廷鈞當真和孔瑜相親成功,這事兒也就這樣了,畢竟凡事也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可事情壞就壞在,這親不是沒相成麼?
於是,肅親王又蠢蠢欲動起來,三不五時就要讓媒人再過來探探口風。
他到底是親王爵,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若一直不給他顏麵,也實在說不過去。可若真相看,相親成功了老夫人不樂意,相親不成功,怕是肅親王府不樂意。於是,事情就這麼擱置下來。
反正現在一聽肅親王親自來府裡了,還給沈玉瑤備了好大一份及笄禮,老夫人頓時頭皮發麻,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但隨後太子和太子妃夫婦就到了,這是儲君,哪怕平常也沒少來過府裡,可這般大庭廣眾之下過來,老夫人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也因此,她就忘了叮囑雙鯉,去派個人盯著肅親王,省的他喝多了再糟蹋了那個。
吉時很快就到了,滿府的客人齊聚在堂室中。因沈玉瑤早年喪夫,沈廷鈞代行父職,與母親並坐在上首兩張紫檀木玫瑰雕花太師椅上。
桑擰月全神貫注看著這場笄禮,眸中的神色不一而足。
她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及笄禮,如果那也算是及笄禮的話。
桑擰月眸中黯淡,整個人比之剛才更沉靜。也就是此時,她敏銳的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她。
她順著視線掃來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碰到沈廷鈞的視線。
沈候似乎隻是剛好掃過這塊,他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平平的將自己的視線移開。
不知為何,因這一眼,桑擰月似乎也沒那麼失落了。
也就是此刻,她看到周寶璐從人群中退出來,四處張望。看見了她,周寶璐對她露出一個由衷開懷的笑,衝她揮揮手。
桑擰月隻做沒看見,及時側首過去看正在行禮的沈玉瑤。
又片刻後,她察覺到身側站了一個人,來人還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桑擰月條件反射看過來,發現來人正是周寶璐。
“表姐你做什麼?”
周寶璐壓低聲音小聲說,“我剛才招手讓你去我哪兒,你沒看見麼。”
“沒有。”
周寶璐氣的咬牙,桑擰月明明看見了,這時候還裝傻。行,就讓她裝,過了今天,以後多的是她裝傻的時候。
周寶璐也不說話了,就站在桑擰月身側,可她一直挽著桑擰月的手臂,這讓桑擰月非常不舒坦,便掙紮著掙脫開她的胳膊。
周寶璐嘟囔,“我挽著你胳膊怎麼了?咱們是表姐妹,外人看到咱們姐妹倆親近,對你隻有好處。”
“那好處我不想要,誰想要表姐給誰就是。”
這還真是軟硬不吃,死鴨子嘴硬。
周寶璐惱恨的差點咬碎一口銀牙,若非她有用,以為她會找上她?
周寶璐抬頭在四處張望,片刻後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登時眼睛一亮,輕輕晃了晃身側一株梅花。
那邊身著四爪金龍便服,頭戴金冠,身束玉帶,看起來有些發福,年約五旬,卻頗有氣派的男子……被身邊管家輕輕碰了碰,隨後他順著管家指的方向看過來,那雙渾濁的眸子登時變得鋥亮。
周寶璐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成了!
及笄禮很冗長,但卻很隆重。
桑擰月默默看完了全程,根本不知道周寶璐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等她回過神,發現身邊的人是自己弟弟。
清兒不知何時溜到了他身邊,桑擰月見弟弟興高采烈的,不由柔聲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喊我一聲?侯府的幾位堂少爺性子好麼?你有沒有受欺負?”
清兒一一回答,“才來沒多長時間,我看姐姐看的專注,就沒打擾你。侯府幾位堂少爺人很好的,待人也親和,禮數也周到。姐姐我就發現了,越是這種高門大戶,家中的子弟教養的越嚴苛,待人越是彬彬有禮;反觀那種乍然富貴起來的,反倒越張狂,越上不得台麵。”
不用清兒解釋,桑擰月也知道弟弟說的後者是王家的人。
就是她婆家那個王家,王主簿的長子王文韜家的兩個兒子。
許是王主簿勢大,養得孩子也嬌奢張狂起來,那兩個孩子目中無人,性格桀驁不馴。
她帶著弟弟嫁過去,弟弟沒少受他們欺負。後來她把弟弟拘在後院,見得少了,弟弟才被他們欺負的少了。可之後弟弟被王主簿帶到前院,姐弟倆被迫分開,沒了她的護持,王文韜家兩個孩子愈發過分,欺負起弟弟來輕則唾罵祖宗,重則拳腳相向,弟弟在那時可沒少受委屈。
桑擰月聽弟弟如此一說,就道,“越是沒學問的人,眼界越狹窄,做事越張狂;反觀那些腹有詩書的,讀的書多了,愈發覺得自己渺小,反倒能以誠待人,以禮待人了。”
“是這個道理麼?”
“是吧。”
姐弟倆說話的功夫,客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二夫人看見姐弟倆從角落中走出來,歡快的喊他們,“你們姐弟倆還磨磨蹭蹭做什麼?趕緊去前院吃席去。今天的宴席是請了禦膳房的師傅整治的,去晚了可就隻剩下殘羹剩菜了。”
姐弟倆便笑盈盈應了一聲“好”。
稍後姐弟倆分開,清兒去了前院,桑擰月隨二夫人一道去了後院。
跟在二夫人身邊的是她幾個堂妹,大多年紀與桑擰月相仿。
二夫人父親乃是現任的工部侍郎。工部主管全國土木、水利、礦冶、紡織等。工部侍郎位列從三品,雖二夫人之父隻是右侍郎,但也稱得上一句重臣了。
二夫人乃是家中的嫡次女,她嫁給沈廷禕時,父親已經坐穩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武安侯府雖然繁花似錦,但沈廷禕到底是庶子,所以就當時來說,二夫人嫁到侯府其實是低嫁了。
但誰讓沈廷禕長得恰符合她審美?而且沈廷禕秉性又耿直中正,雖然有些不近人情,還不識風花雪月,但二夫人當初就是一眼看中了他,最後做通家中爹娘的工作,成功嫁了過來。
二夫人的父親官位高,她幾個叔父官位卻平平,不過五、六品罷了。
但家中人口和睦,堂妹們也被教導的善解人意,因而桑擰月和她們湊在一起,倒是沒有被排斥,且因為她格外貌美的緣故,二夫人幾個妹妹還頗喜歡她。
及至到了入席的地方,桑擰月也和二夫人的姐妹們坐在一起。
周寶璐四處尋不見她,滿場子轉了個遍。老夫人看在眼裡不滿在心裡,她不好公然招呼周寶璐過去待客,便讓雙鯉過去喊人。
熟料周寶璐見了雙鯉後,卻焦急不滿地說,“我在找月兒呢。今天這麼多人,她彆是發怵又躲起來了。這丫頭,她是不知道今天來的都是什麼貴客麼,她可彆再撞上了那個貴人,到時候我們賠都賠不起。”
雙鯉心中暗道,哪至於這樣了?怎麼會賠不起?再來,桑家表姑娘根本就不是那樣莽撞的人,三夫人這擔憂純屬自己嚇自己。
不過看周寶璐確實急切的很,雙鯉就指了指八寶閣後的那一桌,“桑姑娘不是在哪裡坐的好好的麼?三夫人,表姑娘沒亂跑,就和二夫人的娘家妹妹們坐一桌說話呢。”
“這丫頭,她的座位不在哪裡啊。”
為了方便行事,周寶璐把桑擰月的位子安排的離她很近,可她心存惡意,雖然攬了給客人引去位子的活,卻故意忽略了桑擰月。
也是碰巧二夫人的幾個妹妹們,恰好有一個今天來了月事,身上不舒坦的厲害,就沒過來,二夫人其餘幾個妹妹便邀請桑擰月和她們一起坐,桑擰月便也坐下了。
卻說如今,周寶璐急匆匆走過去,拉著桑擰月就要走。
“表姐你拉我去哪裡?”
“你這丫頭,這都快開席了,我四處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又溜到彆處去玩了。行了不說了,菜都上來了,你趕緊跟我一處坐去。”
可她越是用力拉扯,桑擰月越是用力反抗。
她打心眼裡排斥這個表姐,對她的警惕心很高。她若不這麼急迫,許是她就跟著過去了,可她的焦急她看在眼裡,就覺得這很不對,便愈發不想跟著去了。
碰巧二夫人娘家的幾個妹妹也熱情的挽留她,還笑嗬嗬的和周寶璐說,“三夫人快去忙吧,桑表妹我們幫你照顧好了,保準不會讓她掉一根汗毛。您今天可是主人家,要待客的,您趕緊忙您的去吧。”順手一推周寶璐,一扯桑擰月,桑擰月就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人太多,又大多是貴客,這時候拉拉扯扯可把臉麵都丟儘了。周寶璐氣惱的想發火,可考慮到實際情況,也不得不咽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