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追著桑擰月問東問西,可桑擰月並不想回應。
奶娘見狀就有些急切,她絮叨道,“姑娘您彆不好意思,有什麼事情您和我說。是武安侯府的那位爺欺負了您不是?好姑娘你把事情和我說清楚,我心裡也好有個譜。”
桑擰月並不回話,可奶娘見她睫毛顫抖的厲害,就知道還真讓她猜著了。
奶娘頓時叉腰罵天,“好啊,還真讓我猜著了,真是武安侯府的那位爺啊?是侯爺還是二爺,亦或是三爺?侯爺不可能,二爺聽說也是個方正的性格,那就是三爺了。沒天理啊,他還是你嫡親的姐夫呢……”
桑擰月及時攔住她,“奶娘你彆胡說,不是三爺。”
“不是三爺?那難不成是二爺?”奶娘氣的倒仰,“知人知麵不知心,就這還是禦史呢,他可真是個人麵獸心的畜……”
“也不是二爺。”桑擰月被逼無奈,她捧著腦袋讓奶娘快彆鬨了,“我頭疼,現在就想躺下來歇一歇。”
奶娘麵色複雜的不要不要的,不是三爺,不是二爺,總不能是侯爺。
可武安侯可是連皇家郡主都不要的。
長榮郡主求和被拒,這事情鬨得滿京城風雨。就連他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都聽了一肚子的武安侯與長榮郡主的愛恨情仇。
所以也不可能是眼高於頂的侯爺。
那還能是哪個?
莫不是侯府的侍衛?
亦或是侯府的清客?
再不就是寄居在侯府的窮親戚們?
奶娘想到侯府那些打秋風的窮親戚都是什麼德行,忍不住眉頭都皺了起來。
不過她也覺得不可能是他們。畢竟這些人雖然沒出息,可都太懂明哲保身之道了。他們靠著武安侯府吃大戶,也因此他們絕對不敢做出惡事得罪武安侯府。那不僅僅是吃瓜落的事兒,讓侯爺知道了,侯爺眼裡不揉沙子,怕是把他們送官嚴懲都是輕的,怒極了甚至能將他們的名字直接從族譜上劃去。
隻要不憨不傻,那些族人都不會做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所以,肯定不是他們。
不是這個,又不是那個,奶娘實在琢磨不出究竟是哪個了,隻能懷揣著一肚子的疑惑,先安頓姑娘去她房裡休息一會兒。
可扭頭奶娘就去尋素心和素錦了。
素錦在煎藥,素心守著火爐邊一臉惆悵。
兩丫鬟就是躲奶娘的,可還是被奶娘逮個正著。好在她們嘴嚴的很,任憑奶娘如何敲打詢問,兩人就是不開口,整個就跟倆蚌殼似的。
奶娘氣的點著她們的腦門,“連我都瞞,你們可真是出息了。行吧行吧,既是姑娘不想說,那你們就把事情瞞嚴實了。彆告訴我,更彆告訴府裡其他人。”
兩人連連點頭。
奶娘又看著火爐上的藥罐子,麵上的神情更惆悵了。
要她說,姑娘若真有個孩子其實也挺好的。
她看姑娘對上一段婚姻心如死灰,根本沒有再嫁的心思。既如此,那自己生養在孩子,也省的老來膝下空虛寂寞。
可姑娘既然不想要,那證明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姑娘喜歡的,那這藥喝了也就喝了。
隻盼姑娘日後不要後悔才好。
這邊桑宅中鬨哄哄的,匠人們加班加點,趕在宵禁之前總算裝好了兩張拔步床。
新床是用上好的櫸木做的,散發著淡淡的木質清香。也不知是太疲倦,亦或是屋內的安神香效果太好,桑擰月躺在嶄新的拔步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窗外陣陣寒風打著呼哨席卷而去,天冷的滴水成冰,在午夜時分又落起了雪。
雪花簌簌降落,壓下了所有的喧囂與浮躁,天地間變得愈發靜謐,桑擰月睡的愈發憨熟了。
桑擰月這邊睡的好,卻不知隔了兩條大街的武安侯府,今晚上有好幾個人都睡得不安生。
老夫人和崔嬤嬤絮叨著,“擰月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一聲不吭的就跑出去,這可不像是她的作風。這孩子最貼心懂事不過,這次都沒來得及提前和我說一聲就跑沒影了,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可是在瑤兒的及笄禮上,有人給那丫頭氣受了?”
崔嬤嬤搖搖頭,“這應該不會。”
及笄禮的總章程是她和老夫人定下的,更是她全程盯下來的。能進侯府的客人都是精挑細選的,絕對沒有那些橫挑鼻子豎挑眼、目中無人、刻薄挑事之輩。況且她事後也沒聽小丫鬟們提起過,宴席上有不妥當之處,那就是桑姑娘沒有在宴會上受委屈。
可桑姑娘又確實是大上午就出了門,且下午才讓人傳話過來,說是家裡老人來京裡了,她要在外邊住些時日。年前就不回來了,等年後再來給老夫人請罪。雖說這不像是怨言,更不像是小孩子耍脾氣,可對比起桑姑娘以往妥帖的做事風格,就顯得很微妙了。
再來,她之前特意讓人往四個大門處打聽了一下,都說今天根本沒有人傳信給桑姑娘……
這事情越發耐人尋味了。
崔嬤嬤隱隱約約覺得,怕真是及笄禮上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事情肯定和桑姑娘有關,隻是究竟是什麼,要麼就是大家夥一起瞞著鶴延堂;要麼就是,他們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隻有桑姑娘知曉。
不過這些揣測不能告訴老夫人,不然老夫人這些時日怕是休息不好了。
崔嬤嬤便哄著勸著,讓老夫人早些休息去。天冷的很,看模樣又要下雪了。坐在花廳中固然暖和,可哪有躺在熱乎乎的被褥裡舒坦啊。
老夫人被崔嬤嬤哄上了床,可到底是心中擱了事兒,便遲遲睡不著。
崔嬤嬤又勸了兩句,老夫人一邊催促崔嬤嬤也回去休息,一邊忍不住念叨,“要是大郎在就好了,他在府裡四周都布了人手,若是大郎去查,應該能查出些什麼。”
崔嬤嬤笑,“郎君忙著呢,每天多少的朝中大事都顧不過來,您還想拿這些小事兒去給他添亂。”
“對啊,大郎也忙著呢。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太子府中商量事情。聽說是西北的雪災嚴重,殿下準備親自去賑災。”
“今年可真是個寒冬,這雪一場又一場。眼瞅著過年了,可彆再落雪了,不然老百姓可怎麼活哦。”
主仆倆正念叨著,就聽窗外傳來小丫鬟們的驚呼聲,“下雪了,下雪了。”
老夫人更睡不著了,起身就要去推窗戶,好險被崔嬤嬤一把攔住了。崔嬤嬤就著窗戶縫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又下雪了,鵝毛大的雪片從天上落下來,不一會兒地麵就白了。
老夫人重新坐回床上,此時更惆悵了,“這老天爺,不讓人活命了。”
“您彆操心這些了,賑災的事情有朝廷的大人們處理呢。”
“我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子,我就是想管,我也管不過來啊。唉,我就是心疼大郎,這麼冷的天,還回不得家,可彆在外邊凍著了。”
“有太子殿下關照,侯爺不會出事的。”
主仆倆嘀嘀咕咕,直到一更的梆子都響了,老夫人才有了睡意。
崔嬤嬤又陪了一會兒,看老夫人睡熟了,這才走了出來。
雙鯉攙扶著她,崔嬤嬤慢慢的往外挪。
她年紀也不小了,比老夫人還大幾歲呢。
崔嬤嬤一輩子無兒無女,就專心照顧著老夫人,老夫人之前想將她送到莊子上榮養,是崔嬤嬤說,在老夫人身邊習慣了,一天見不著就心慌的很,所以老夫人又將她留在了身邊。
但到底是有了春秋,如今胳膊腿都不大聽使喚了。熬個夜更是憔悴的很,眼底下一層青黑,怕是歇上兩天都緩不過來。
兩人相攜往崔嬤嬤房裡去,崔嬤嬤路上絮叨著,“前幾天那場雪還沒化完,今天又開始下,那些來京城送賬冊的管家都耽擱到半路上了。即便能在年前趕到京城,怕是也趕不及回家過年了。今年啊,年夜飯得多置辦上幾桌了。”
雙鯉說,“還是您考慮的周到,您若不說這些,我都把這事兒忘乾淨了。”
“你這丫頭啊,我還不知道你?你是內秀。嘴上不說,其實心裡什麼都考量到了。老夫人讓你這段時日多陪著我,什麼意思你明白麼?”
雙鯉頷首,崔嬤嬤就拍拍她的手道,“我年老了,老夫人也精力不濟,後宅的這些事情雖說大部分都交給二夫人和三夫人了,可總要留一雙眼睛盯著。你這丫頭啊,好好學,以後侯爺成了親,老夫人該是會把你送到侯夫人跟前陪著,你的前程在後邊哩。”
雙鯉聞言點點頭,思緒卻忍不住飄到昨天。
她睫毛翕動的厲害,眸中閃過許多情緒,可最終又都歸於死寂。
侯爺安排的事情,她是指定要做好的。
侯夫人身邊的人麼?這也是個好差事,隻不知道未來的侯夫人到底是誰。
可不管是誰,侯爺和桑家姑娘應該都是沒緣分的……
再說回三房。
周寶璐自從得知桑擰月大上午搬出去後,心情就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她本就聰明,加之在桑擰月身上用足了心思,通過桑擰月的一些行為,她很能揣測出桑擰月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什麼。
也因此,她就想到,桑擰月此番出府,八成是避出去的。
可她躲避的又是誰?
divcass=”ntentadv”若她所料不差,昨天的事兒肯定是成了。隻是受益的肯定不是肅親王,那最後到底是誰摘了桃子?
昨天二哥和沈廷瀾都在老夫人身邊陪著,不會使他們,那就隻剩下大哥沈廷鈞。
可大哥昨日送了太子離府後,就一直沒回來。直到今天晚飯之前,才派了成林過來傳話說,在太子府中商議要事,這兩天都回不了家。
大哥有不在場的證據,不會是大哥。可既然桑擰月離開了武安侯府,那她要避諱的那個人,指定就是這府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