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擰月頓時急了,趕緊將雨傘推過去,“你快遮住啊,你都淋濕了。”
沈廷鈞隻沉沉的看著她,嘴上說:“無礙。”
桑擰月急的不行:“怎麼會無礙?這天多冷啊。你沒有披風,穿的也單薄,若是淋了雨生了病,你不難受麼?”
沈廷鈞沒說話,依舊看著她。
桑擰月被他看的不自在,她心煩意亂,將手中的披風後擺擰成一個疙瘩。可最終,她也隻能氣呼呼的靠近他,將雨傘推到兩人中間,然後佯做惱怒一樣催他,“還不走麼?雨越下越大,我們還要進城去尋住宿的地方,再晚些好地方都被人搶光了。”
沈廷鈞似是輕笑了一聲,他再次輕輕的將她攏住,而這次桑擰月再沒有彆的反應。
她的身體緊貼著他,身子移動間會觸碰到他攏在她身後的胳膊。身體磨蹭碰撞出火花,在兩人的心理劈裡啪啦的燃燒起來。
雨越下越大,好在碼頭上時刻都有為了營生等著接客的馬車。而也不知道是誰提前望見了朝著渝州而來的那一片燈火,於是,不過多長時間,就有越來越多的馬車、驢車、牛車彙聚在渡口邊。
不過要在這種天氣乘車,駕車的人都獅子大開口,喊價很高。桑擰月卻覺得這個價錢還算公道,畢竟這淒風冷雨的,能出來拉客是要冒著染上風寒繼而喪命的風險的。因而即便這些人喊價高,桑擰月也讓素錦趕緊付了錢,而後眾人趕緊上了馬車。
桑擰月和沈廷鈞乘坐一輛,沈廷鈞一直護持在她左右,素錦幾人全然沒有用武之地。加上這種天實在冷的厲害,桑擰月如今隻想趕緊找個暖和的地方喝杯熱茶,吃點東西暖暖身子,因而當商談好價格後,他便迫不及待上了馬車。
她上車太快,也就沒注意到,素錦付了錢後,對著旁邊拿著錢袋同樣來付錢的成毅狠狠的白了一眼。
成毅不喜不怒,隻看著素錦和素英素問一道上了馬車,這才轉身走向成林。
成林將方才那幕全都收在眼底,他沒懷疑成毅得罪了素錦,畢竟成毅就是個悶葫蘆,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什麼多餘的事情都不會做,他就是個石頭人,他能得罪人才有鬼了。
成林將這歸咎於成毅是替主子背了鍋。
在成毅上了馬車後,成林湊過來唏噓說:“你說咱們主子和桑姑娘,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若兩人對彼此都沒點意思吧,那不可能。畢竟這幾天兩人除了睡覺不在一起,其餘時間幾乎都是一同消磨的。而且主子對桑姑娘照顧周到,就差把桑姑娘含在嘴裡捧在手裡護著了。而桑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排斥的樣子。
可你若說兩人彼此都有點意思吧,那啥,畢竟之前都突破底線了,那現在還有矜持的必要麼?可他們不住在一起,這就讓人很納悶。
成林想得多,就說:“咱也不知道,到底是主子不願意給桑姑娘名分,還是桑姑娘不願意進侯府做妾。不過要我想,應該是前者吧,要不然素錦能拿白眼翻你?這指定是不敢得罪主子,可又看不上主子這麼對待他們家姑娘,所以朝你撒氣呢。”
一邊說一邊心有餘悸道:“幸好我剛才沒湊過去,不然挨素錦白眼的就是我了。哎呀,我可真幸運啊。”
成毅看了眼顧自說著樂的成林,很想給他個白眼,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和這種人計較,憑白浪費力氣。
馬車最終停在渝州頗負盛名的一座酒樓前,眾人來的算早了,但這邊的上房已經沒有了。
酒樓的掌櫃說:“台風來了,不管是從南邊過來的,還是從北邊過來的,大家看這天氣邪乎的狠,也都不敢這時候趕路了。這不,都留宿了。”
看著眼前這一群人雖然打扮低調,身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富貴和氣勢,掌櫃的有心賣個好,就說:“上房是沒有了,不過後邊的小院倒是還空著一棟。不過客觀你們一行人多,想來那也不夠住,那不如就再要幾間下房,您看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這都沒挑揀的餘地了,也隻能按著掌櫃的安排,先這麼住下再說。
沈廷鈞自然不會住下房,這酒樓裡人員混雜,他自然也不會放心讓桑擰月住下房。再來,兩人本就是夫妻,自然是要住一起的,所以便在眾人的簇擁下,沈廷鈞拉著桑擰月的手,徑直往後院去。
誰想不過才走了兩步,桑擰月就陡然頓住腳步。沈廷鈞看過來,問她:“怎麼了?”
桑擰月搖搖頭,覺得自己剛才肯定眼花了,她竟然看見了施行舟。可施行舟不是考中了進士,如今正在京城等著放官麼?
她覺得自己看錯了人,便沒有聲張。隻和沈廷鈞說:“可能剛才那會兒太提著心了,如今一鬆了那根弦兒,就疲累的厲害,我都出現幻覺了。”
沈廷鈞“嗯”了一聲,繼續拉著她的手往後院走。可他眼神示意下,身後卻有個侍衛一閃身就離了隊伍,循著桑擰月之前看的那個方向找去了。
渝州貧困,如今他們棲身這酒樓雖然算是這邊最繁華的,但也隻是平平而已。而這邊的後院,因為平常少有人居住,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好在出門在外,素錦幾人帶的東西都很齊全。因而隻是片刻工夫,就將裡邊的床被茶盞等換了個遍,倒是勉強能入眼了。
房間一收拾好,桑擰月便迫不及待去沐浴收拾了。她這邊不用人伺候,就讓素錦幾人也趕緊去收拾收拾。幾人多多少少都淋了雨,可彆落了病。
桑擰月正在泡澡,陡然聽到房門被叩擊的聲音。她的心頓時一提,喊了一聲,“是素錦麼?我這邊不用你伺候,你忙你的去。”
沈廷鈞的聲音卻在外邊響起來,他輕咳一聲,說了一句“是我。”隨後又道:“不要洗太長時間,儘快出來喝些薑茶驅寒。”
桑擰月壓著聲音說“好”,然後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她就趕緊從浴桶中起身。伴隨著“嘩啦”一聲水響,她已經站在了浴桶外了。
沈廷鈞聽著屋內的動靜,喉嚨控製不住的上下滑動兩下。繼而不再自討苦吃,他迅速轉身回了花廳,對著那盞冒著熱氣的薑湯出起神來。
等桑擰月換上乾淨暖和的衣衫,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房間內出來,沈廷鈞一看見她便忍不住蹙起眉頭。“頭發怎麼不擦乾?”
“我擦了啊。”桑擰月莫名心虛,“我擦了許久,隻是頭發太濃密,一時不好乾。晾晾就好了,興許飯吃完頭發就全乾了。”
沈廷鈞眉頭間依舊蹙出個疙瘩,桑擰月略扭捏,就問他,“還是侯爺覺得我這個模樣過來,有失體統?”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廷鈞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她一張素白的臉此時紅撲撲的,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帶著楚楚可人的瀲灩水光。她身上有絲絲縷縷的熱氣和香氣氤氳而出。這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模樣,隻會讓人衝動,隻會讓人血液崩騰。
沈廷鈞艱難的移開眼,讓下人送了條毛巾過來。他讓她在身邊坐下,起身要給她絞發。
桑擰月忙不迭推拒,麵頰都暈紅了,“真不用,不用,一會兒就乾了。”
沈廷鈞待要說什麼,素錦卻在此時走了進來。她似乎完全沒看見花廳中這旖旎的畫麵,進來就直截了當的說:“姑娘,飯好了,是現在用晚膳還是再等等?”
“就現在吧,你快讓人送進來吧。”
“好。”
接下來要用膳,沈廷鈞便沒有再做什麼。可從他自始至終擰著的眉頭也可看出,他對桑擰月濕著頭發出門此舉非常不認同。
可既然她裝聾作啞,不想這事兒再鬨起來,他權且順了她的心意就是。
飯後雨水更大了,大雨嘩嘩衝洗著屋頂的瓦片,以及地上用青石板鋪成的地麵。桑擰月看著雨幕發愁,“這雨不知道何時才能停下來。”
台風的危害大,台風過境等閒都要下上三兩天雨。這不儘耽擱事兒麼?
桑擰月滿麵愁容,沈廷鈞卻好整以暇。桑擰月見狀就好奇的問他,“你不急麼?再這麼耽擱下去,和閔州那邊的案子有關的證據,指不定都被人毀壞了。”
沈廷鈞卻說:“這事兒急也急不來。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在我接受禦命後,我就立即派人去了閔州。”
桑擰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心中想著,不愧是掌管大理寺的大理寺卿,思慮的就是周到。
也怪不得他這麼不急不忙的,原來是凡事儘在掌控中。
對比起沈廷鈞這種悠遊自在的狀態,她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此時恨不能團團轉。
沈廷鈞看出了她的心思,就問他:“你兄長的事情很為難麼?可需要我幫襯?”
桑擰月想答應,可沈廷鈞又能幫襯到什麼呢?那歹徒如今已經送衙門去了,若進展順利的話,指不定他現在已經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桑擰月就說:“還是先不麻煩侯爺了……若真有疑難,我再請侯爺出手。”
“好。”
夜深了,兩人分彆回房休息。
雖說是扮做夫妻,在人前要親近些以掩人耳目。但桑擰月越來越懷疑這事情是否有必要。
畢竟沈廷鈞一直深居簡出,怕是除了朝堂上那些權臣,其餘真正能見著他真顏的根本沒幾個。而她從晉州嫁到蔚縣,又到了京城,她的活動範圍隻在內宅。她連那些後宅的夫人和姑娘都認識不了幾個,又何談有陌生人能認出她,會對她不利?
桑擰月覺得自己這廂實在不用太提心吊膽,至於沈廷鈞那邊……總歸她也不懂官場上的事兒,他說他需要人幫他掩護,那她做好掩護就是。至於其他的,還是順其自然吧。
不過也好在,他們隻需要在人前保持親近,人後還是各顧各的。不用同房,更不用有更多的身體接觸……就這樣吧。
桑擰月沉沉睡去,沈廷鈞這邊卻正在見那個打探消息回來的下人。
他微蹙起眉頭問,“施行舟也在這酒樓落腳?”
下人回:“是。施大人也是今天下午才進了這酒樓。據說也是聽說台風要來,擔心路上會出意外,便暫時在這裡停兩天。”
沈廷鈞沒作聲,這下人也沒再說什麼,隻有成林自作聰明的問:“主子,可需要屬下過去一趟,讓施大人過來見見您?”
“見我做什麼?該交代的,他出京前我都已經交代過了。他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什麼事情都需要我接二連三的叮囑。”
成林: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我是想讓您宣誓一下主權來著,不過既然您覺得沒這個必要,那好好說就是,何必對我明嘲暗諷,我這又怎麼惹您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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