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憎惡,絕望,諸多情緒在神罰者的恫嚇、許諾、立威下,不一的浮現於日輪城居民的臉上。而在仰麵看著那被金光所接引的鄰裡同時,他們的耳畔亦回蕩著那些失去肢體者撕心裂肺地痛苦哀嚎。
這是生長於古城的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忤逆神明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
無論如何掙紮、無論如何祈求,
死亡都是既定。
身處人群中的大將軍也在仰麵看著蒼穹,
看著那稱呼自己女兒為邪惡妖怪,自身滿目解脫的同鄉,
看著那不斷迫近地表,意欲將世間所有一切都儘皆泯滅掉的神憤一擊,
看著那在神明的禁錮下已經很難再找到存在痕跡的曜姬,又或者是按照那位陰陽師大人的說法,稱呼她為瀧夜叉姬。
在這期間,其蒼老的麵孔上並沒有升起憎惡、恐懼的情緒,所展露出的態度就如同其固有的身份一樣的穩重。
隻是,他被水光所浸濕的瞳眸與輕輕蠕動的下唇,都證明著其一定還是默默地在心中懇求著、祈禱著什麼。
而且能夠肯定的是,大將軍的這份祈禱必然不是指向天上的神明。否則,又怎麼會僅是局限於心底、於唇齒間的喃喃?
當然,不止是其一人表現出了如此狀態。
還有那些依舊保持單膝跪地的軍士,依舊雙手合十的阿婆阿公,依舊那不斷呼喚著、信任著曜姬、又或者是瀧夜叉姬的居民.........
他們並不是非要信仰已經墮落成為妖怪的女子,
他們隻是對一昧想要摧毀這裡的神明失去了希望,對摒棄人類身份也要守護日輪城的曜姬發出自己的感激!
“哢嚓。”
伴隨著天幕之上的清脆低吟,是兩名的通體逸散著神光的恐怖存在,信手轟碎了那早已殘破不堪地空間壁,一同從外域踏了進來。
其中一位單手拿著一個同樣逸散著乳白色光芒的巨大武器,從外觀上隱隱能夠看出是一柄弓箭的模樣。
想來此前那些貫穿曜姬身體的光刃,就是來自於祂的手筆。
當下,在發現示弱、延緩攻勢都無用,都不能將那個給予祂們怪異感的家夥從幕後逼出來後,這固守在外圈的兩位神罰官也不再等待,直接加入了對日輪城的毀滅審判。
如此的陣容,完全就是給足了日輪女王的麵子。
隻是,從第一位神明那緩慢的下壓攻勢來看,祂們仍舊保持著一定的戒備,並將想要藉此將那個蠱惑者從陰影中給逼迫出來。
可作為蠱惑日輪城居民更迭信仰的始作俑者,荒卻依舊是保持著冷眼旁觀。
哪怕,這場豪賭就要在自己極不負責任的態度下,即將落得一個滿盤皆輸的地步,也不能夠改變其冰冷的態度半點。
倒不如說,如此大浪淘沙般的洗滌,正是他想要看見的。
能夠救日輪城的,隻有瀧夜叉姬,沒有其他的可能!
是否能夠在信任自己的人被神罰肅清之前完成蛻變,那就要看她的守護意誌了。
此間,荒則在通過‘鬼纏’秘術借力於海忍,進一步地加深著自身的隱匿。
除非那幫高高在上的神明真正下落到‘凡間’搜查起自己的存在,否則在【明鏡止水】與【潛影】這兩個隱匿秘術的聯袂作用下,並不至於被發現。
再加上,他還在不著痕跡地用雲外鏡的空間力量,封禁著自身氣息的擴散,這就更加縮減了被探查到的可能。
至於那個迫不及待就選擇向神明投誠的家夥,
真以為自己的恩惠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收下的嗎?
還是說神明口中的庇佑,真的對萬事萬物都能夠產生效用了?
看著那在神光的接引下,無限抵近蒼穹的中年男子,荒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諷刺的冷笑。
“我知道,我知道,我將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您。”
“請求神明大人,能夠允我前往輪回!”
在意著那將世界的天空完全占滿的神明大人,早川五戰戰兢兢地說道。
“他,”
“他是來自........”
就在其想要將所知曉的訊息一股腦脫口說出的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卻猝然在其耳畔響起。
【你,】
【是覺得我比神明更加仁慈嗎?】
水波不興的平靜詢問,令早川五驟然止聲!
這聲音,
這臨耳響起的聲音!
這似曾相識且極具指向性的聲音!!
從心底蔓延而上的恐懼使之眼瞳逐漸擴大,僵硬地頭顱也下意識地、小心翼翼地左右扭轉了分毫。
可是一無所獲,
這裡是千米、萬米之上的高空,
而且其周身還有金色的神柱作為保護,他剛才可是親眼看見有一些妄圖想要進入的鄰裡,被著看似無害的光柱給輕易焚化了身軀!!
但是,四下無人的情境,又為何會出現那人的聲音?
“快說!”
滾滾雷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並促使之身體猛然一顫,並下意識地就朝著聲源處看去。
這一次,是來自神明的催促。
可是,剛剛那人明明就自己的耳畔發出了陰冷的恫嚇!!
難道在如此靠近的距離下,神明大人也依舊沒有聽到那人的耳語嗎???
【怎麼,】
【怎麼會?】
【神明大人難道不是至高無上,能夠輕易看破虛妄、鎮壓邪祟的嗎?】
【為什麼沒有能夠感知到,那人就在自己耳畔落下恫嚇?】
瞳孔在顫抖,額間冷汗涔涔沁出,
早川五的精神已經開始有點不太正常。
其努力地張開了嘴巴,想要回應來自神明大人的提問。
但是,此前那平靜的耳就如同揮散不去的濃鬱陰霾一般,糾纏著他的靈魂,束縛著他的神經,並迫使之不得不去思考自己如果說出了背叛的事跡後,會造到怎樣的一個恐怖報複?
神明說,要剝奪自己前往輪回的資格。
那麼他呢?
他會做出什麼可怖的事情?
“我,我........”
一直保持張開嘴巴的狀態,使得早川五的唾液已經分泌不足,乾涸的喉嚨更是促使久久隻吐露出了一個字。
“什麼?”
“磨磨蹭蹭。”
“替代者,還有很多。”
神明不耐,
不過,祂們同樣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裹挾探查能力的神力不斷地朝著地表蔓延,那轟出拳頭的神明更是再次放緩了力量的釋放,區區幾萬米的距離,竟是直接被其演繹成了大型連續劇。
“他,他是來自其它地方的........”
宛若雷霆轟鳴般的震怒頓時令男子散落的心神收斂,並妄圖一口氣將那人身份點出,畢竟,眼前的神明才是最大的依仗與危險。
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在神明的麵前做出忤逆的事情。
而且,神明大人也已經開口說了,會庇佑自己的性命。
在這個時候,他也隻能夠去選擇相信!!
但恰恰也就在這時,
那堪堪擱淺的冰冷聲音又驀地臨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