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羅,冷靜。”
“冷靜一點。”
“馬基前輩是我們共同的老師,他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一定是事出有因。”
“所以,放鬆、冷靜。”
“先放開老師,然後聽他把話說完。”
簡短的安撫話語幾近是耗儘了手鞠全身的氣力,那隻按著自家弟弟的手臂更是顫顫巍巍。
不過,儘管其聲音、其手臂、其整個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地傾瀉著清晰的恐懼。
但是她的那雙眼睛卻是始終注視著我愛羅的瞳眸,似是想要讓對方感受自己的真切態度。
‘哢嚓,哢嚓。’
期間,有極其細微的脆音響起,來源於那已經成型的砂之墓葬中。
應該是被束縛者身骨遭到碾壓所發出的聲音!!
“聽話,我愛羅。”
手鞠再一次的說道。
聲音更柔,語速更慢,能夠體味到蘊藏在其中的關切情緒。
至於那同在一個屋簷下的勘九郎,則仍舊呆若木雞般的佇立在原位,身體顫栗,麵容驚恐,那顫抖的瞳孔似是回憶到了什麼令之感到無限恐懼的事情!
【怪物,怪物!】
在顫抖的驚恐之下,有隱晦憎惡流露。
“啊?”
“阻止我?”
“你,也想死嗎?”
然而這樣的安撫似乎對這發誓隻愛自己的修羅根本起不到半點的作用,所謂的親情與羈絆,早就在夜叉丸選擇執行對自身的暗殺命令時崩潰得一乾二淨。
說話間,他緩緩轉過了視線。
那如凶獸般野蠻的瞳眸裡蘊藏著的儘皆是殘忍,同時於女孩的身側也開始盈滿起了褐色的懸浮小顆粒,亦如馬基被砂石禁錮前身處的環境一樣!
如此絲毫不掩的威脅令手鞠那本就不算安定的眼瞳顫抖得更加劇烈。
於之心中,有恐懼的聲音在瘋狂地、聲嘶力竭地警醒著她,要她鬆手,要她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同時,理智也在其耳畔瘋狂地訴說著,自己的這位弟弟定然會說到做到。
親情、友情、師生情誼,於之而言是遙不可及,根本就是無法理解的東西,根本不用白費功夫!!
若非要用一種確定的關係來形容,那就是人與怪物的差彆!!
“手鞠!”
不遠處,勘九郎也猝然從對這位弟弟的絕對恐懼中掙脫了出來,那脫口的呼喚傾注著其無限的焦躁。
他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姐姐死在我愛羅的手中!
但是還未等勘九郎有任何的動作,一團砂土就已然將之狠狠地轟擊在了房間的牆壁上,造成的撞擊感不止使整個房間都為之一顫,更是令之口吐鮮血。
對於這位名義上的哥哥,
這額間銘刻【愛】字的少年更加無感,因此動手也沒有絲毫的負擔。
同時,三人間相互維護的態度與羈絆,也使其心中情緒愈發暴躁、愈發的不舒服,愈發想要將之全部破壞!!
這種不受控製的情緒快要將之支配完全!
這種感覺,就像是某種不屬於其自身的東西,即將從他的身體內爆發出來!!
“放開!”
趁著最後一點理智,砂隱村的這頭人形‘凶獸’對著身側的少女低吼道。
除卻我愛羅那清晰可觸的扭曲麵孔,還能能夠看見的是,他的眼瞳在悄然收縮變換著,有荒蠻的危險氣息傾瀉而出!
這如此及近的恫嚇與內裡理智的催促下,手鞠那落在我愛羅臂膀上的手掌有了一瞬的鬆懈。
但是,在即將鬆開的時候,她又狠狠地暗咬住了牙口,將前者的臂膀握緊了一分。
“住手,我愛羅。”
“醒醒,他是你的老師,而我和勘九郎,是你的家人!!”
她的聲音裡多了一份哭腔與絕望。
可哪怕是那四方形獸瞳在少年的眼眶中逐漸清晰,哪怕那恐怖的獸瞳傾瀉著常人根本難以想象的威懾與可怖。
不過,手鞠不僅將手掌上的力道又增了一分,還沒有絲毫退避地迎著這道瘮人的目光對視了上去。
因為其清楚地知曉,若是自己現在選擇放手,那麼將無人能夠救下馬基老師,也將永遠失去這個弟弟。
今後,亦必然無人再敢走進對方的世界。
羈絆與血脈在此刻壓製住了她心中對我愛羅的恐懼!
可這樣的道理,這樣的用心良苦,對於已經被殺戮、被憎惡、被諸多負麵情緒霸占的我愛羅來說,就是另類的逼迫與排擠。
【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心情。】
【那麼,就全都去死吧!】
一抹格外的猙獰的笑意,猝然顯現於之嘴角,那眼中的黑色瞳仁已經完全淪陷成了獸態。
心中,叫囂的殺戮音更是轟鳴不止。
那頭被封印的怪物,現在就要出來,就要好好的享受屬於人類的血肉。
懸浮於少女身側的褐色顆粒愈發鮮明,被禁錮在牆壁上的勘九郎亦在撕心裂肺的怒吼著:
“逃,”
“快逃手鞠!”
“這頭怪物,是不可能與我們有心意相通的情感的!!”
“從其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應該有了這樣的認定。”
他說著最刻薄,最尖銳的話。
那繪著特殊紋路的麵孔亦在此刻完全扭曲、並充斥著憤慨。
因為其迫切地想要將對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來。
隻有這樣,他的姐姐才能夠有渺茫的一線生機!
可是已經朝著半尾獸化狀態轉換的我愛羅連這樣的渺茫機會都不會給。
從其身後所背負著的巨大砂葫蘆逸散而出的砂子已經將整個房間的地表鋪滿,並緩慢而堅定地沿著兩位哥哥姐姐的腿部向上蔓延、裹縛。
而如此緩慢施術、絞殺的速度,似隻是他妄圖想要觀看人類在麵對死亡時的掙紮模樣!
但即便是緩慢,那些砂子也是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禁錮著二人的身體。
腿部,腰間,手臂,脖頸,以及最後的口鼻!
“那麼,就一起去死吧。”
冷漠無情的聲音從這年僅十二歲的紅發少年口中擠出。
於之半獸半人的那對眼瞳中,已經找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
手鞠的身體被那細碎的砂石漸漸束緊,她那握著前者臂膀的手掌也早就在砂石的重力附著下滑落。
隻消短短的片刻,她也就隻剩下眼睛還能夠看見。
恐懼,於之心中當然是充滿了恐懼。
可除卻恐懼,在其心中還有著另外一種情緒迅速泛濫,
那就是愧疚。
身為姐姐的她並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家弟弟的不對勁,亦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對方這樣的情緒安撫下,所以才導致本就缺愛的我愛羅,會在這樣的不甘命令下陷入徹底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