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接受平凡
沈嶼開車路過一家深夜小賣部的時候,陳航叫停了車子,下車提回了兩瓶江小白,兩袋酒鬼花生,兩包衛龍辣條,還有一包軟中。
打開車窗,陳航熟練的撕開包裝,彈出兩支煙,遞給沈嶼一根。
沈嶼詫異的接過香煙說到:“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陳航不急不忙的點燃香煙,猛吸了一口,朝著窗外吐出一條長長的煙霧說到:“還能在哪,在印尼工地上唄。”
沈嶼也點燃了香煙,關掉空調,打開窗戶,左手夾著煙頭伸出窗外,路過的風吹起鬆散的煙灰,隨著淡淡的火星,飄散湮滅在空中。問到:“你過完年35了吧。”
陳航說到:“人的本質就是經曆,年齡隻是一個虛無縹緲毫無價值的概念,沒有意義。”
沈嶼好奇的問到:“你準備啥時候結婚?”
陳航抽著煙說到:“結屁的婚,現在這個社會,你踏馬的一個禮拜不陪女朋友,女朋友都能給伱戴個帽子。像我這種天天待工地的,想都不敢想。你呢,怎麼不結婚?”
沈嶼苦笑著抽著煙,右手打起方向盤,在新苑樓下找了個角落裡的停車位停下,歇火,關掉音樂說到:“我哪裡出得起彩禮錢,貸款還沒還完呢,就不去拖累彆人了。”
陳航落寞的說到:“哎,好累啊,人活著好沒勁。我一個早稻田的通訊研究生,現在天天乾工地。”說完扭開一瓶江小白,遞給了沈嶼。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沈嶼終於靠近了落水的女子,此時女子已經沒有多少撲騰的力氣了。
沒一會,手機鈴聲響起,沈嶼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手指劃過屏幕:“喂,你到停車場最裡麵來。看到你了,這邊這邊。”
陳航撩開運動長褲,指了指大腿上的兩個猙獰的疤痕說到:“嗬,工地上那幫畜生,就知道要錢,偷懶,吵起架來一個比一個厲害。踏馬的,碰到點事吊用沒有。好好跟他們說話根本沒用,你隻能比他們狠才吃得住。”
沈嶼酒勁上頭,想都沒想,直接一個猛子紮進了河裡。
沈嶼問到:“你爸y過了嗎?”
代駕回去的路上,沈嶼躺在副駕位上看著窗外,路上已經沒什麼車了。沈嶼的車子駛過一個個路燈,車內也隨著路燈透進來的光而變得忽明忽暗。
陳航拉開車門,瀟灑的走下車,回身說到:“行,明天再聯係,走了。”揮了揮手,沒有絲毫留戀的走了。
沈嶼拿起酒瓶抿了一小口,嘖,真的難喝,趕緊拆了一包花生壓壓味道。
沈嶼看著陳航,無奈的說到:“你以前煙酒不沾的。”
沈嶼沉思了片刻,說到:“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我們隻能吃飯睡覺,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每年旅遊個三四天,買房負債,然後死掉。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壓著我們,讓我們餓不死,也發不了財。”
沈嶼詫異的說到:“你爸不至於這樣吧?這還算個男人嗎?”
蜷起身體,沈嶼直接用手撐開女子,一記大腳就踹了過去。兩人分開,沈嶼從河裡冒出頭,猛地咳了好幾聲。緩了緩,想到平常聽過的一些落水救人的方式。
陳航苦笑著說到:“我小時後被窮養,養著養著,就真養成窮鬼了。我姐姐呢,一直富養又不上班,還離了婚。現在家裡都沒錢了,還要帶我外甥去鷹國念初中,鷹國啊,這麼貴,一年一兩百萬,她心裡根本沒有概念。脾氣比我爸還倔,說都說不得。”
回到車上,沈嶼捏了捏眉心,渾身開始慢慢熱起來,這酒有點上頭了。
沈嶼從橋欄杆順著燈光向下望去,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在河裡撲騰著。“救救命救.”
陳航苦笑著說到:“接受了啊,我這次回來就準備跟我爸攤牌了,我不乾了。我去海市找工作了,以後愛誰誰去。”
陳航繼續喃喃到:“印尼這輩子都不會再去了,你知道我的腿怎麼壞的嗎?就因為我們那邊項目經理跟本地人吵了兩句,被捅了7刀。我上去製止,然後腿上被捅了兩刀,傷到筋了。”
沈嶼笑著說到:“可以啊,我也好久沒吃了。明天我請吧。”
躺在座位上,右手握著手機,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聽著周傑倫的回到過去,沈嶼閉著眼,慢慢打起了瞌睡。
沈嶼悶聲問到:“你們項目經理.”
陳航略帶憤慨的說到:“y了,我媽也y了,他倒好,自己躺床上,天天指揮我媽乾著乾那燒飯給他吃,還要嫌這個好吃那個不好吃了。踏馬的,那時候不知道哪裡看來的說泡腳好得快,叫我媽搬那個大木桶天天燒水給他泡腳,差點給我媽累的整醫院去。說真的,我媽要是哪天走了,這個家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沈嶼抿了一口酒,沒說話。溫暖和煦的晚風吹過車廂,停車場昏暗的路燈下,一群蚊蟲正繞著那唯一的光亮胡亂的飛舞,一刻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