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兄弟姐妹們。”安格隆輕聲說，“我們該起義了。第一件事，是處置我們腳下深處地牢中的塔爾克家族。告訴我，我們將如何處置他們？”
安格隆環視著一張張或激動或沉痛的麵容，心神浸泡在室內的情緒之洋中。“我的血親許諾，他們將為努凱裡亞改換日月做出一切支援，而我在想我們是否能在這一過程中做些什麼。”
約楚卡不確定要怎麼形容更好，他隻是覺得，以前被安格隆安撫著在高燒中入睡時，他一定能安全渡過當前的長夜。但現在安格隆在這兒，他就連明天會怎樣都敢去想了。
“好吧，好吧。”莫爾斯打了個哈欠，拋出炭筆，金色符文飛上筆尖，炭筆自動地在紙張表麵滑動。“這確實能把人聽困了。總之，等戰犬下次返回泰拉時，我會扔一個軀殼上船，蹭他們的榮光女王一同去努凱裡亞——那艘船叫什麼來著？堅毅決心號？”
假如努凱裡亞有朝一日全境平定且日漸繁榮……
佩圖拉博試著維護他的兄弟，但在莫爾斯貫常性冷酷的雙眼注視下，他逐漸失去了更多辯解的力量。
血債當償，而血父血子將索取，直至奪回他們生來所有的一切。
“也許你是對的。但我的感性告訴我，我不能當著他的麵說他軟弱。”
他察覺到自己反駁話語中的無力，因為他正在透過苦難的過濾去放低對一個人本身的要求，他的私人情感乾擾了他應有的理性判斷。
“以及，這無疑是一次示好。但示好的背後是否另藏代價，我難以預測。人類和靈族各有立場，為各自的種族做出任何維護私利舉動都不難理解，關鍵在於雙方的核心利益是否衝突——但誰知道靈族帝國自作自受地轟然崩塌後，剩下的幸存者還能追求什麼核心利益？”
毫無猶豫，所有人即刻急切伸手，擠成一團，或蹲或站，將手掌快速地疊在安格隆攤開的手中。幾十隻手高高地摞起，相互支撐，相互緊靠。
“我是否需要提醒你，安格隆說過他不想加入大遠征？”
“如果你愛著你的兄弟，”最後，莫爾斯說，“那就當他是你值得信賴的成長中的血親，而非一個脆弱且需要百般嗬護的破碎奴隸。”
——
“這難道不是恰恰證明了他天性上的溫和柔軟，與最終並不被過多的善意所束縛的堅定？你不能用錯誤環境施加其身的苦難去指責他……”
“從現在開始到人類帝國統治銀河為止，我會在中間的某個時間點宣布我忙完了。”
討論的聲音立刻炸開。
“我是否需要提醒你，你正在我麵前表演什麼叫做關心使人心亂？”莫爾斯哼了一聲，“那是個基因原體，我的鐵之主。那是你的兄弟，你那將要在整個努凱裡亞掀起反叛與自由的浪潮的兄弟。我可以與你打賭，等他將整個努凱裡亞的高階騎手全部掛上絞架，他必然會將目光投向整個銀河。”
“那麼你什麼時候忙完？”
“公審！我們要審判他們！”
“我回來了，兄弟姐妹們。”安格隆說，“完好無損，活生生地回到了你們的身邊。奧諾瑪莫斯也已經從死亡的邊緣醒來，現在正在接受一次完全的治療。我來這裡告訴大家，我們都已經自由了。”
莫爾斯尖銳的眼神靜悄悄地柔化了，而佩圖拉博早已發現，莫爾斯同自己一樣，難以抵擋心中所關心者的坦誠之言。他們的心會因此被拉近——很巧，他們兩人加起來恰巧是兩顆心。
“原來這才是你真正想問的，”莫爾斯笑了，“我以為我沒有離開很久？”
安格隆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蓋在眾手之上，溫柔地包裹住同伴托付於他的手掌乃至心靈。
“多恩昨日在給無法入睡的兒童和少年角鬥士念材料學基礎催眠。”佩圖拉博變相給出肯定回答。
安格隆背著門，和大夥一起就地坐下，圍成一個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圓圈，就像中間還有一簇燃燒的篝火。他黃銅般的雙眼不改堅定，溫柔也仍然以最微小的笑意的形式停在他臉上，但另一種更為明亮的色彩將他點亮。
“你總是如此偏激，”佩圖拉博說，“但並非每個人都是我。無論如何，我會找到其中的平衡。”
安格隆好像又長高了。
安格隆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金碧輝煌的君王殿裡，塔爾克家族曆代居住於此，畜養奴隸，主辦角鬥。如今這些高階騎手的華服錦衣被層層扒下，身軀被扔進殿下地牢。佩圖拉博和羅格·多恩沒有為此索取一分一毫，他們甚至打算付出更多。
那或許確實將會是他回報兄弟們的時候。
莫爾斯十指交叉，笑了一聲，沒有給佩圖拉博抓住時機反駁的機會。他很清楚自己隻要再多停頓一秒，佩圖拉博馬上就要起來回擊。
因為這個世界變矮了。矮小的洞穴不再能容納他們，低矮的紅砂深坑也放不下他們了。誰都不願意再回去，就像提起這些沾滿鮮血的地方，就會將自己的個頭再痛苦地縮到原來那樣渺小的尺寸裡。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同時我發現，我還找到了又一重同等重要的理由。”
divcass=”ntentadv”“我期待與更多的帝皇子嗣相遇。”他說，“在相遇前，他們隻是帝皇的又一個孩子。但在相遇後，我們是兄弟。”
“高階騎手的血債，欠給的對象是我們自己。”
“用火刑，這些人體內的油脂夠燒很久的！”
“剝了他們的皮吧，就像這群該死的畜生對我的安卡娜做的那樣……”
“我們可以把他們也丟進角鬥場，”一個頭發花白的獨眼老角鬥士嘶啞地吼著，破爛的喉嚨毀於多年前一次血淋淋的角鬥，“這些奴隸主，他們……咳咳……也該在紅砂中明白什麼是被鎖鏈束縛著戰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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