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死亡因我而發生。”他說這句話時看著莫爾斯,這巨大的青年人極力控製住他心中的波動。
他笑了笑,“佩圖拉博,如果我早些知曉創造你的工匠是他,我該對你再嚴厲些。”
佩圖拉博噎住了,他的眼神在莫爾斯如今的模樣身上轉了一圈。
“向遠處看,佩圖拉博。而不是回頭盯著你的過去。”莫爾斯打斷了他。
“我本來的狀態。”莫爾斯說,“你再晚一周回來,就能見到你熟悉的那個軀殼。你打仗太快。”
“洛科斯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凝視著那塊血跡,神情平靜如鋼鐵,“很多人死了。有鐘樓倒塌。而你……變成這樣。”
這並非偽裝出的若無其事,而是他不再需要一點無傷大雅的高度來證明他的尊嚴。
洛科斯的女兒平靜地說著,臉上顯出一個可悲的微笑。“看起來如你之願,我該戴鐵冠了。”
城內的整套行政係統在接近七日的停擺後恢複正常,恐慌過後,人們又要繁忙。
她的目光落在室內的殘缺屍首身上,邁出的腳突然發軟,整個人跌在亂石與碎瓷之間。
這讓他指尖無法克製地痙攣了一刹那。
莫爾斯一如既往地以諷刺開場,且這一次更有意增添滿不在乎的平淡。他不想被噓寒問暖,所以他不會假裝安然無恙。
“彆人看得見你嗎?”
接著他回到佩圖拉博旁邊。“也可以。”
不久,卡麗豐重新站直。
莫爾斯輕哼一聲。“比起思考他是誰,你不如從現在開始規劃洛科斯的重建事宜。這會是一次大規模建設基礎設施的好機會,尤其是卡麗豐將要登上王座,正值大興土木之時。”
莫爾斯把黑色麻布兜頭一拉,徹底遮住露在外麵的虛無部分。
“我看起來像是沒事嗎?”
“除非靈能夠強。我相信我不需要再解釋什麼是靈能。”
“彆問,這不重要。你這一身簡直挑戰我的審美底線。你就是穿著這一身印花桌布接受卡爾迪斯人投降的?”
莫爾斯往上飄了飄,讓自己的頭部與佩圖拉博的位於同一高度:“顯然。”
佩圖拉博一手撫上城牆的邊際,掌城門鑰匙者的血乾涸成褐色的痕跡,像石頭上多出的一塊鐵鏽。
數日前的災難令所有人驚恐不已,倒塌的鐘樓與可怖的黑夜被看作不詳的征兆,而突然倒地死去的人則更是災厄的前驅。
城市受損不算嚴重,但被摧毀的王宮需要重建,僭主的鐵冠也需工匠緊急再造。留給公民們在驚恐中休息的時間可不多,人需要活著。
他們挑選著人數稀少的方向漫步,儘管現下的洛科斯大街上根本無人外出。
他們來到城牆邊,上到城樓,眺望城外的山巒樹木,以及分散村莊上方冒出的縷縷祥和灰煙。
王女怔然地望著她麵目全非的親人,渾身顫抖。接著她向佩圖拉博伸出手,嘴裡勉強擠出幾個虛弱的詞句:“拉我一把,阿博。”
幾天裡長高了許多的青年垂下頭,望著黑袍人的頭頂。
“我讓卡麗豐去接受的投降。”佩圖拉博臉色一變,顯然是回想起他當日突然開始再次成長後,出現的種種諸如撐破甲胄之類的尷尬。
“卡麗豐……”佩圖拉博遲疑地說。
“你是莫爾斯?”他猶豫地問,“你的……頭呢?”
他頗有些懊惱地反省自己的忐忑遲疑和無意義問題,積壓在心上的沉重也在他未留意之時散去不少。
他從塌陷的門裡擠進室內,茫然地打量著一地的狼藉,最後目光停在莫爾斯身上,冰一樣的藍眼睛中新湧現的迷惑甚至蓋過了急切和悲傷。
“我說過我是人嗎?”
接著,有人輕輕拍了拍佩圖拉博堵在門口的後背,一道清亮的女聲在門外響起:“我來了,麻煩讓一讓啦。”
“需要我開導你嗎?”莫爾斯說。
原野上的風靜靜地吹拂,不一會兒便逐漸地停止了。
天邊的泰勒弗斯雪山終年不化。不論奧林匹亞上的萬事如何變遷,雪山始終倒映著潔白的天光,那幾乎是某種永恒。
過了一會兒,莫爾斯開口:“走吧。”
佩圖拉博點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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