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張正道便令府中下人,去城外水月寺,請了寺裡的得道高僧,來到張家做水陸道場,超度張大戶。
水月寺僧眾收了香火錢,挑了經擔入城,便在張家廳堂內,鋪陳道場,懸掛佛像,搖響靈杵,敲動鼓鈸,諷誦經懺,宣揚法事。
張府家眷,除了懷有身孕的幾位女眷不便出來,其餘人等,俱是喬素打扮,來到佛前參拜。
張正道領著一眾妻妾,在佛前燒了香,僉了字,而後便叫她們回房去了。
廳堂內,佛音陣陣,煙霧渺渺,張正道在一位高僧的指點下,不時叩頭進香,以全孝道。
這場法事,一連做了三日,方才止了。
待過了頭七之日,張正道便決定將張大戶的棺木,入土為安。
這個時代,人死之後,何時下葬,沒有甚麼明確規定,大部分人家,一般都是選在頭七之後,便將棺木埋葬。
畢竟,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也還要繼續生活。
第八日一早,待將張大戶的棺木封釘之後,張府奴仆合力將棺槨抬上一輛馬車,運到城外,埋葬在水月寺山後選好的一塊寶穴中。
待張大戶的棺木,落到寶穴之中,張正道雙手捧起一把土,灑在棺木上,低聲道:“老爹,安息吧!”
而後眾人填土將棺木掩埋,起了一座墳頭,立上一塊石碑,這才算了。
張六將壽材店紮好的紙馬、紙人,還有一座紙宅院,擺放到碑前,用火點燃。
“老爺,到了那邊,有了這些侍女服侍,想必您也不會寂寞。”張六喃喃低語道:“若是不夠,您就托夢給大官人。”
水月寺僧眾,圍著墳頭誦讀往生經,張正道又燒了一些冥錢、澆了幾壇奠酒,祭拜之後,這才回轉城中。
往後幾日,張正道去到縣衙,與知縣李達天知會一聲,辦了丁憂手續,準備在家守孝百日。
又令張六,趕去城外巡檢司,將欒廷芳、趙伯彥、吳鏜等人喚到獅子樓,宴請一番,詢問了一下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
清河縣巡檢司,統管三縣鄉野,陽穀縣有“飛天虎”扈成領著一百土兵,壽張縣有大舅哥吳鎧領著一百土兵,清河縣則是欒廷芳、趙伯彥等人,管著一百三四十個土兵,巡視鄉野,緝捕盜賊。
席間,欒廷芳道:“知寨,這段時日,倒是相安無事,隻是聽聞濟州府內,有一夥草寇,占據了水泊梁山,聲勢浩大。”
趙伯彥也道:“我也聽人說了,那夥賊寇四處招攬強人上山,咱這縣內的一些流民,聽說那梁山什麼人都收,全都跑去水泊邊上。”
“我們在鄉野巡視,連個人影都碰不上了。”欒廷芳笑道。
水泊梁山,在無形中,將周邊府縣的流民吸收一空,以至於地方治安大好,這些巡檢司的差事,也輕鬆了不少。
張正道點頭道:“隻要不來侵擾地方,不用理會那夥賊人。”
“我丁憂在家的這幾個月,巡檢司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若是錢糧不夠,可到城中尋我。”張正道囑咐道。
二舅哥吳鏜道:“妹婿,縣衙調撥錢糧及時,這個無需擔憂。”
張正道則是想起未過門的妻子,問道:“月娘這些日子可還好?”
吳鏜回道:“你有時間,就到家裡坐坐。”
張正道點點頭,歎道:“家父剛剛過世,月娘過門的日子,隻怕還要再拖上一段時日了。”
吳鏜苦笑道:“好事多磨。”
一番宴飲,送走三人之後,張正道返回張家,安心守孝。
張大戶死後,張家的主心骨便是張正道,大小事情,俱是壓到他的身上。
將張家的生意點算了一下,留下賺錢的醫館和藥鋪,其餘的一些房屋、鋪麵,張正道一律讓張伯都變賣掉。
折騰了幾日,方才將張家的事情,理順清楚。
這一日,張正道喚來十幾個泥瓦匠,將張家的一些屋子,重新都改造了一番,也搭建了火炕火牆。
幾個妻妾隻睡上一會兒,便不再想睡那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