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卻是寒意侵人。
掌燈時分,張正道一身錦帽貂裘,帶著孫三離了那歇腳的客店,到了那獅子橋下的獅子樓。
要說這處酒樓,倒是比張正道在清河縣的那座酒樓小了些,但是卻開業了多年,有些聲名在外,街坊鄰居都愛光顧這裡。
隻是今晚,獅子樓裡卻少有人影,隻因白日裡的毆鬥,死了一個人在樓上,那號稱陽穀縣一霸的西門大官人,竟被人活活打死在了邊街閣兒裡。
據說屍身被抬出來的時候,是麵目全非,血肉模糊,根本瞧不出本來容貌。
張正道到了樓下,抬眼看著透出些許光亮的閣樓,冷笑一聲,這狄縣尉倒是會挑地方,那麼多酒樓勾欄不選,偏偏選在這打死西門慶的邊街閣兒裡宴請他,是何居心?
“莫非是要給大官人來個下馬威?”在臨出門前,孫三猜測道。
張正道不以為意,任憑那狄縣尉如何掀起風浪,他隻靠手裡的銀子,便能穩坐釣魚台,砸也能砸死他。
跨步進了獅子樓,店夥計連忙上前問候,這位爺他可是惹不起,白日裡隻上樓一會兒,那西門慶可就是被抬著出來的。
“大官人,狄縣尉已經在樓上等您,小的給您帶路。”店夥計提著燈籠,亦步亦趨,為張正道引路。
邁步上了樓,借著火燭的光亮,四下裡一看,倒是對這個店家刮目相看,那破損的床檻,竟是換上新的了,屋子裡的桌椅板凳,也全都換了,就連那側邊的屏風,亦是新的。
狄縣尉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睜眼看到張正道,便起身笑道:“張賢弟,快請入席。”
張正道也不與他客氣,對麵而坐,孫三則是站在一旁,小心侍候著他。
“賢弟,這陽穀縣的獅子樓,雖說沒有你那清河縣的獅子樓,有絕色佳人,但是卻有美酒,不可不嘗。”狄縣尉舉起手裡的酒壺,為張正道斟滿美酒。
張正道舉起酒杯,笑道:“有幸識得狄縣尉,是在下榮幸,先乾為敬。”說完,便一飲而儘。
狄縣尉讚歎一聲:“不愧是真好漢。”說完又為張正道倒滿一杯。
張正道卻是沒喝,隻是說道:“今日多謝縣尉轉圜,我兄長之事,還請多多費心。”
狄縣尉笑道:“武鬆之事,人證物證確鑿,待到州府回文一到,便押解到鄆州府,也就判個刺配充軍之罪。”
張正道舉起酒杯,笑道:“此事有縣尉費心,自是妥當,我敬縣尉一杯。”
狄縣尉與他對飲了一杯,而後將目光放到孫三身上。
張正道便揮手示意孫三下退下,看來是這狄縣尉有什麼不能進旁人耳目的言語要說。
待到孫三下了樓,邊街閣兒裡隻剩下張正道和狄縣尉。
“賢弟,有一樁富貴,何不取之?”狄縣尉故作神秘道。
“還請縣尉提攜。”張正道裝作疑惑。
狄縣尉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那西門慶的家中,開著生藥鋪子,生意是好不紅火,如今這主事人被你那兄長失手打殺,這幾間生藥鋪子怕是要日漸衰敗,若是沒了,縣中便少上許多稅賦,知縣相公對此是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張正道看著狄縣尉一臉的道貌岸然,心中雖是不屑,卻口中說道:“知縣相公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