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過?
待馬車行駛到那棵大樹不遠處,陸小乙又是將車停了下來。
張正道掀開車簾,問道:“怎地又停車了?”
陸小乙用手指著不遠處道:“大官人,那日的毛賊,躲在那林子裡窺探!”
張正道極目遠眺,果真影影綽綽看見一個人影,躲在一棵大樹後,正在向這邊探頭探腦的張望。
張正道看了一眼車裡的孫元和孫二娘,哪裡還不知道那剪徑的毛賊便是“菜園子”張青。
那日,自己先一步來到這十字坡,被這張青截住,以為又是一筆好彩頭,哪成想敵不過陸小乙,便脫逃去了。
隨即自己便替了那“菜園子”,被孫元看中,“帶”到城裡,做了便宜女婿。
“休要理他,他若是不出來,咱們隻顧走。”張正道吩咐道。
孫元咳嗽數聲,看了一眼這不知道走了多少回的十字坡,開口道:“這裡多有來往的客商,這毛賊怕是相中此處,隻劫單身過客。”
孫二娘冷笑道:“這毛賊也是愚蠢,在此開間酒肆,酒水裡下些蒙汗藥,再招上幾個火家,好過一人一刀,沒有著落。”
張正道皺眉道:“娘子,怎地這般歹毒,不可再有這等心思。”
這俏夜叉還得要好好調教,整日裡想著開酒肆,賣蒙汗藥,麻翻行人,搶掠財物。
這嶽丈孫元,當真是個錯誤示範,不會教育。
孫元咳嗽一聲,也道:“女兒,如今你吃穿用度不缺,這劫掠一事,休要再提。”
孫二娘見自家阿爹和夫君都對她如此說教,滿臉不悅,扭過頭去看向彆處。
“走吧。”張正道放下車簾,吩咐陸小乙繼續趕路。
那“菜園子”張青,果真沒有跳出來攔路,車子便過了這十字坡,翻過孟州道,直奔東京汴梁而去。
路上,張正道怕陸小乙行錯方向,隻撿官道大路前行,沿途多問路人前進路線,以免方向發生偏差,走到他處。
一連趕路十數日,曉行夜宿,這回有著賊祖宗孫元跟著,哪處是白店,哪處是黑店,孫元打眼一看便知,少了許多麻煩。
此時出門,有一個江湖經驗豐富的高手跟在身旁,顯得異常重要。
張正道坐在車裡,遍看這大宋境內的風土人情,心中不住哀歎,隻怕是烽煙要起。
這年月,山野之中,盜賊橫行,便是村鎮之內,亦是十室四五空。
朝廷賦稅日漸繁重,東南有“花石綱”役,窮奢極侈,去年又設立了一個什麼“西城括田所”,專事搜刮民財。
這鳥皇帝,不愧是個人才,大好的河山,被治理的烏煙瘴氣。
雖說“三冗”問題,不是趙佶之錯,前有王安石變法,半途而廢,但確實也為大宋續了命。
但是坐了皇位,不思進取,隻顧沉湎逸樂,便是趙佶之錯。
如今,鹽鈔法一改再改,鑄當十大錢,下令將全國各地冶煉的金銀全部收歸大內,還設立什麼造作局、西城局、應奉局、製造禦前生活所、營繕所和禦前人船所等等,可謂是將斂財之術,發揮到了極致。
張正道真心佩服趙佶,也是真心佩服蔡京、楊戩等人,怎地有這般多賺錢的“奇思妙想”。
他一個酒樓,還得靠些姐兒賣弄風騷,才賺到小小銀錢,隻圖個溫飽,自己這窮人乍富,還是靠在床上出賣“苦力”,吃軟飯得來的,甚是耗費腰力。
如今,又新添了兩個吃飯的家口,張正道暗自給自己打氣:“大官人,休要氣餒,還有恁多嬌美佳人,努力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