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任我行下意識地撫摸臉上的疤痕:“他們不懂人心的私欲。”
“墨家非亡於秦火。”
易華偉搖了搖頭:
“而是亡於‘巨子’之位,師徒相傳,終成新門戶。真正的聖賢之道,當如孔子周遊列國——有教無類,述而不作。”
任我行突然大笑起來:“好個有教無類!可惜江湖不是杏壇,隻看誰拳頭大!”
“故需變法。”
易華偉並指刻下“王安石”三字:“慶曆新政雖敗,卻為熙寧變法鋪路。神教若願做江湖之王安石……”
“然後被所謂的正派群起攻之?”
任我行冷笑一聲:“江湖不是讀書人的紙上談兵,青城派為奪秘籍能屠人滿門,少林高僧為鎮寺武功能火燒藏經閣!朱元璋靠明教奪天下,轉頭就把五行旗趕儘殺絕!你要神教做江湖的磨刀石?等五嶽劍派結成‘誅魔令’,誰還記得什麼狗屁新法!”
“所以需要新的規矩。商鞅徙木立信,管仲鹽鐵專營,哪個不是先破後立?”
易華偉笑了笑:“鹽鐵官營可鑄神兵,市易法能控鏢局商路。待江湖財脈儘歸神教,自可效仿漢武帝推恩令——讓各大門派嫡庶相爭。”
“好個小子!竟把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把戲,說得這般清新脫俗。”
任我行狂笑一聲,看向易華偉:
“三十年後,若神教成了新的少林……你待如何?”
易華偉微微一笑:“我在,他們掀不起風浪,我不在,自會有新的王安石。”
任我行眯了眯眼睛:“若依你計劃,需多少光陰?”
“短則三十年,長則一甲子。”
易華偉神色平靜:“但總好過每甲子一場武林浩劫。”
“三十年……”
任我行摩挲著鐵鏈上的血鏽:“老夫怕是等不到那天。”
“張道陵六十歲入蜀創天師道,薑子牙八十歲渭水垂釣。”
易華偉微微一笑:“何況前輩剛通帶脈,壽數至少再延二十載。”
“現在,我倒是有點相信你了!”
任我行看著易華偉,突然道:“有朝一日,你若能登上大寶,須立盈盈為後。你若答應,我日月神教定當竭儘全力助你!你若不願,以後不要再去招惹盈盈!”
“嗬嗬,這是自然。即便你不願助我,無非也就多幾年功夫罷了。”
易華偉頷首道:“至於盈盈,無論任前輩願意相助與否,我都會娶她為妻。”
“哈哈哈哈”
任我行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你還不改口?”
………………
華山。
晨光熹微,自天際破曉而出,奮力刺穿厚重雲海,直直傾灑在華山玉女峰演武場上,將整個演武場照得通明。
十二柄青銅長劍插在裴旻試劍石前,劍身之上凝著未化的霜華,在日光下閃爍著清冷寒光。
令狐衝站在演武場中,深吸一口氣,周身氣息沉穩,手中青鋼劍挽出一個利落劍,劍刃在石板上拖過,濺起細碎火星。抬眼望向寧中則,朗聲道:“師娘,得罪了!”
言罷,長笑一聲,腳下步伐疾動,劍走中宮,直取寧中則咽喉。
寧中則身姿輕盈,一襲繡著金線的裙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見令狐衝劍招襲來,不慌不忙,身形微動,裙裾如流雲翻卷。手中玉女劍順勢貼著令狐衝劍脊滑下,“叮”的一聲,精準點在試劍石凹槽處。
刹那間,青石迸出三尺青芒,驚得崖邊鬆枝簌簌作響。
嶽靈珊站在一旁,雙手緊緊攥著林平之的袖口,美目圓睜,緊張地看著場中比試。
隻見令狐衝突然矮身,青鋼劍橫掃而出,劍鋒掠過青磚,竟削下半尺石屑。
“白虹貫日!”
陸大有忍不住喊出聲來。
話音未落,寧中則足尖輕點青銅劍柄,整個人騰空而起,手中劍光瞬間化作九點寒星,當頭朝著令狐衝罩下。
正是玉女十九式裡的“九霄環佩”。
令狐衝見狀,不退反進,青鋼劍在掌心快速旋出一個銀圈。兩劍相撞,“當”的一聲巨響,氣浪四溢,三丈外鬆針被掀飛。
曲非煙,哦,應該是易飛燕瞳孔微微縮起,指尖在袖中急速鉤勒劍勢軌跡,將場中每一招每一式都牢牢記下。
“衝兒,看好了!”
寧中則嬌喝一聲,忽然變招。劍鋒吞吐,恰似靈蛇吐信,快速且精準。腳下踏著金雁橫空的步法,每一步落下,都在青磚上留下半寸深的足印。
令狐衝連退七步,後背已抵住試劍石。
危急時刻,令狐衝忽然反手拍向石上劍痕。
“嗡——!”
十二柄長劍齊聲長吟,寧中則的第三式“清輝玉臂寒”正要遞出,劍尖卻忽被無形氣勁阻滯。
令狐衝衣擺無風自動,竟是用內力激起了裴旻留在石中的劍氣。
“胡鬨!”
嶽不群站在一旁,紫袍隨風鼓蕩,見此情形,正要出手阻止。
“嗬!”
卻見寧中則嫣然一笑,劍勢陡然變得綿密,如雨絲般紛紛灑下,每一劍都精準點在古劍震顫的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