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講的這些在卡塞爾學院的行動檔案之中都有記錄,不過顧北並沒有去翻學院圖書館的想法。
畢竟,既然麵前就有當事人口述,那就沒必要費工夫去看書麵上的文字了。
“當時執行任務的學員加上我一共有八名,六名高年級的學長學姐是被學院分配了實踐課程,而我和eva則是隨行參與。”
“我很高興,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參與學院的任務,我興奮的睡不著,在晚宴上喝了很多。”
雖然芬格爾並沒有特意點明,但是通過他的描述,顧問多少也能夠猜到,當時的芬格爾其實也是一名血統相當優秀的學生,eva也不差,不然他們兩個也不可能隻是憑借著大一新生的身份,就可以跟隨著勘探破冰船前往北極執行任務。
顧北甚至可以想象當時的芬格爾有多麼的意氣風發,少年得意,天賦異稟,還有摯愛之人儘在身旁,他坐在破冰船的甲板上,身邊是溫婉俏皮的愛人,他飲下火一樣的烈酒,衝著對麵的學長學姐們揮斥方遒,學長學姐們柔和地看著他,酒液點燃了他的熱情,也燒儘了他的理智。
那時候的芬格爾比鬥勝了的公雞還要驕傲,他是一隻開了屏的孔雀,五光十色都被他從尾羽毛上抖落下來。
但是再看現在的芬格爾,用鬥敗的公雞也不足以形容,硬要說的話……或許喪家之犬更加合適。
“如果那天夜裡我沒有喝酒,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好吧,也可能沒什麼不一樣,麵對那種偉力,無論是誰都是一樣的結果,就算我跟著一起去了,也不過是白送一條性命。”
芬格爾自嘲地笑了笑,顧北沒有打斷,而是默默聽著,安慰道:“還好,至少你現在還活著,你還能為他們報仇。”
“是的,我還可以嘗試著複活他們!”
說著,芬格爾看向顧北。顧北撇了撇嘴:“我和你的約定是幫你複活eva,複活其他的人,是彆的價格。”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把故事講完吧。”
討了個沒趣,不過芬格爾並不在意,他早就知道顧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想在顧北這裡得到什麼東西,就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芬格爾理了理思路,開始講述。
“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已經完成下潛了。”
“那次的下潛並不是搭檔行動,而是群體行動,所以即便我沒有睡醒,沒有搭檔的eva也被安排了下潛計劃。”
“當時的施耐德教授作為負責人,所以並沒有下水,而是負責在破冰船上統籌指揮。”
“開始一切都正常,雖然我的下潛申請被教授駁回了,但是下潛小隊的任務進行的很順利,他們每下潛十米就會做一次報告,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深入冰海三百多米了。”
“任務或許並不困難,當我天真的這麼想的時候,下潛小隊在到達了水下五百七十米深度的時候,領隊忽然打開了公共頻道。”
“公共頻道?”顧北問。
“下潛時候他們七個人和教授在一個加密頻道裡通話,其他人包括支持人員都是聽不到的,我也一樣。”
“但公共頻道不僅所有人都能聽見,甚至還傳回了卡塞爾學院本部,整個中央控製室的人都能聽見。”
“當時的下潛領隊是一名a級學員,血統優秀程度不在愷撒之下,他說了一句至今我都不能理解的話,他說,「開門了……不要進去!」”
“然後他忽然尖銳地吼叫說,「上浮上浮上浮!」”
“他連說了三次「上浮」,信號就中斷了,當時中央控製室裡就回蕩著他的吼聲,每個人都覺得像是被惡魔的尾巴纏住了喉嚨。”
“其他人呢?”顧北問道。
“隨即水下傳回的信號裡就混入了奇怪的噪音,我們還能隱約聽見他們對話,但是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有時候像是竊竊私語,更多的時候像是痛苦的尖叫。”
芬格爾輕聲說:“我剛才說了的,就像墜入地獄的靈魂發出的。”
“按照卡塞爾的規定,你們應該立刻回收水下的人。”
“是的,我立刻做了。”
芬格爾點了點頭。
“因為是在冰海下潛,所以下潛的每個人都密封在潛水鐘裡。那種東西極其堅固,吊著納米纖維安全索,我在意識到不對的第一時間就跑去用機械絞盤回收安全索。但是收上來的隻是安全索,另一頭沒有潛水鐘。”
“安全索被切斷了?”
“不,準確地說,水下的人自己把安全鎖割斷了,事後學院分析過安全索的斷口,是用和潛水鐘配套的潛水刀割斷的。”
“龍類不像是會使用潛水刀的東西,他們自帶遠比潛水刀有效的武器,比如……”
顧北了然:“爪子。”
“是的,當時我沒有明白這件事的含義,後來我想,那是因為他們在水下被某種東西侵蝕了,他們自己切斷了和我們之間的聯係,就是不願意侵蝕被帶回地麵上。”
“侵蝕?”
顧北一愣:“病毒一樣的東西?”
“是的,如果確實是他們自己切斷了安全索,那麼很顯然他們意識到什麼,在他們的判斷中,他們返回地麵比他們死在海下更危險,會危及所有人,所以他們選擇留在海下。”
顧北眯了眯眼睛,感覺背後竄起一股涼起:“聽上去不像是龍類做的啊……”
“沒有結論,水下的一切都是謎,如果當時我們按照領隊所說立刻放棄撤離,那就不會有後來的經曆,教授的身體也不會……”
芬格爾道:“我們決定下水搜尋生還者,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我們都不願意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