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蒼的話語是如此直刺人心，以致於波音總部的代表根本無法反駁。研究報告什麼的都是幌子，一個做空波音的借口，真正可怕的是在資本市場呼風喚雨的巨鱷。
波音想要依靠徐蒼手裡的1566的fdr自救，可此舉一不小心就會將戰火引到自己身上。徐蒼可不是波音，人家動動小指頭就能碾死他了。
“我不要那一千萬，也不要你們波音的任何東西，我隻是不想參與進去。對我來說，這個遊戲太危險了。”徐蒼將行李包背上：“相信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波音總部代表嘴巴張了張，他當然可以明白徐蒼的顧慮，但是這並不能成為徐蒼拒絕波音的理由。
“放心，我們會保證你不會受到報複的。”波音總部代表承諾道。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那波音總部的代表自己都覺得氣勢上弱了三分。波音自己都被整得異常難受，還承諾能罩住徐蒼，這不是在騙小孩兒？
徐蒼甚至都懶得回答波音總部代表了，隻是推開那人，自顧自地往前艙走去。
此刻，飛行機組已經有不少拿好了東西，聚集在艙外客梯車上，等著機組車過來接人。不過，在看到那戴著墨鏡的，酷酷的波音人員時，飛行機組們無不露出驚奇之色。
當徐蒼出了艙門，瞧見外麵已經有了不少人，朝著機坪上瞧了幾眼，沒有發現機組車：“車還沒來？”
“沒呢！”晁寧朝著身邊一言不發的波音工作人員努努嘴：“認識？”
“不認識。”徐蒼一步邁出艙外，硬著外界冰冷的寒風，略微不太習慣。不管是劍川，還是洱海，彆的不說，氣候絕對是相當不錯的，冬暖夏涼，一下子吹著這麼冷的冬風，著實是受不住。
徐蒼出來沒多久，乘務組們也陸陸續續下來了，一時間，客梯車上站滿了人。
“走唄，下去等。”晁寧看起來是處於領導地位的，他不下去，其他機組也不敢下去，隻等他發話了，才有人開始往下走。沒辦法，民航這個行業就是等級極其分明。
然而，剛下去五六個人，剛剛那波音總部的代表也從艙內出來了。此刻，他已經摘除墨鏡，一出來，發現周圍全是人，嘴巴囁嚅幾下，實在是不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談事情。
徐蒼可沒興趣跟他耗著，恰好接人的兩輛機組車也過來了，畢竟國際機組人員眾多，一輛車可是坐不下的。
徐蒼看都沒看波音總部的代表，順著人群往下走。這下可是把波音總部代表給急壞了，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了，一把扯住徐蒼的胳膊：“你是要加價？”
“我說的應該很明白了才對，這不是我能參與的，我不要你們什麼，你們也不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徐蒼一把甩開波音總部代表的手，他真的很討厭彆的男這樣抓他，尤其還是個不熟的人。
眼看著徐蒼已經到了機坪，馬上就要上車了，波音總部代表臉上表情急速變化著，最終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徐蒼，一個月。你最多有一個月的考慮時間。我們可以接受你的加價，隻要在合理範圍內。但是，一個月後你還是拒絕，那你所擔心的就要提前變成現實了。”
言外之意，如果徐蒼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不用那神秘巨鱷出手，波音自己就要收拾徐蒼了。即便是波音現在處境不太好，但是收拾徐蒼還是手到擒來的。
此言一出，其他機組人員不自覺地停住腳步，其中一些更是錯愕不已，看起來這個徐蒼跟波音之間糾葛還挺深。不過，這話對徐蒼沒有任何效用，他還是自顧自地往著機組車而去。隻是在路過晁寧身邊時，晁寧看了看客梯車頂部的波音總部代表，再是看看麵無表情的徐蒼，朝著徐蒼問道：“上麵的人在喊你耶。”
徐蒼哼了一聲：“不用管。”
如此一來，晁寧也不再說話了，跟著徐蒼上了機組車。
不過半分鐘，機組人員已經全部上了車，接著車門關閉，直接離開了。
望著遠去的機組車，波音總部代表表情著實不太好看。從總部對徐蒼的性格分析來看，這人一旦做了決定就很難更改，而且還不是那種利令智昏之輩，這就有些難搞了。
或者，波音對他還是太客氣了，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在波音麵前擺架子？
“這小子的航空公司的乾線客機現在全是咱們波音的吧？”
下屬立時道：“一架900，三架800，還有兩架協議內的900，需要教訓一下他嗎？”
春夏航空又不是什麼大的航空公司，要是故意整治大型航空公司，對波音本身也有利益損失而且影響很不好。可春夏航空這種邊緣航司，那不是隨便整治？
不管是從航材上，維護服務或者技術支援上都能拿捏春夏航空，區彆隻在於波音想不想而已。
“暫時不用。如果他能想通自然是最好的。”波音總部代表哼道：“真是不知死活。咱們波音對他已經算客氣的了，要是換成通用和洛克希德，他還有機會囂張？”
聽到這話，下屬不免問道：“聽說通用電氣的ceo和洛克希德·馬丁先進技術研究組的主管都對他興趣很大。咱們與空客的禁令也是這兩家要求的。如果他未來在羅羅的發動機測試中表現有異，那必定要受到通用電氣和臭鼬工廠的重用，咱們是不是也要提前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波音總部代表哈哈大笑：“你覺得被通用電氣和洛克希德·馬丁看上了是一件好事？不，那隻會是他苦難的開始。那兩家手上可是沒輕沒重，有的是法子讓他成為兩家試飛用的奴隸。”
.......
翌日清晨，木華航空戰略部主管辦公室，馬誠正在聽取秘書關於波音777跨洋飛行的報告。
“那意思就是，機組沒有將故障報告給管製，最終安全落地了？”馬誠問道。
秘書點點頭：“是這個意思。飛行部和工程部已經分彆收到飛行機組和機務關於故障的報告了，兩者內容是吻合的。飛行部那邊詢問是否讓機組繼續執行後續歸程的航班？”
馬誠眼中閃著思索的光芒，片刻後問道：“洛杉磯有可用的機組？”
“飛行部那邊正在調整運力，不過應該是可以調得過來的。”
“那就全部換人，讓他們全部加機組回來。”馬誠直接說道：“另外，按照規定，讓飛行部做一個最終審核，然後將事件報告上報局方。”
“飛行部的意思是......要不要潤色一下？”
馬誠擺擺手：“沒必要，就按著實際情況上報。局方如果有任何處罰，接受便是。”
“那當事機組呢？飛行部總經理有些拿不定主意。”
“飛機沒出安全問題，還維護了公司的利益，難不成還要懲罰不成？不過，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還是要照顧總局的麵子。局方若是要停飛，那就安排他們以平均小時費進行帶薪休假，如果要降號，後續在轉升上，這些人全部是排第一等的優先，如果要罰款，那就以彆的理由進行補償，明白我的意思了？”
馬誠都說得這麼明白了，秘書哪裡還有不懂的道理？
“我知道了，我會將您的意思傳達給飛行部總經理的。”秘書想了下：“那徐蒼呢？他不屬於我們公司，但是估計也要受到連帶處罰的。”
馬誠直接道：“這次董事長讓徐蒼坐鎮果然是有先見之明，還是徐蒼那小子能拿主意。關於徐蒼的事情，等他回來了，我單獨跟他說，就不用飛行部操心了。”
秘書點點頭：“我知道了。”
“馬總，既然這次777的跨洋飛行已經驗證了直飛地可能性，那想必就不用中轉韓國或者日本了，那釜山和東京的航線還要保留嗎？”
由於此前木華航空在很多國際航線上存在先天的劣勢，所以尤其是在歐美航線上，他們選擇的是與韓亞航空和全日空合作。即木華航空將國內人員運送到釜山金海國際機場或者東京的羽田國際機場，再由韓亞航空或者全日空將人員運往世界各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木華航空有點兒像是提供客源的角色。畢竟，韓國和日本由於市場規模的因素，無法完全利用國際航線的效益能力，隻能部分依賴於木華航空提供的客源。
不過，在這種合作中，木華航空的利益分配就偏低了一些。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波音777可以直飛洛杉磯，那木華航空完全可以自己執行歐美航線，那就不必跟韓亞航空或者全日空分享利益了。
“今天我們與韓亞航空的中韓航線合作協議也要到期了吧？”
秘書：“是的，應該是不會續了。”
“那到時候一塊宣布吧。”馬誠說道：“讓飛行部評估一下我們可以執飛的歐美航線，然後讓市場部和財務部評估一下成本，就這樣吧。”
“咱們提供的歐美航空客源占到韓亞航空百分之三十以上，要是我們斷絕與韓亞航空在歐美航線上的合作，韓亞航空恐怕難以接受。”
馬誠冷笑道：“那關我們什麼事？這就是小國市場的先天問題，難不成我們一直要充當提供客源的角色？”
“那如果韓亞航空提出重新分配歐美航線的利潤呢？比如提高我方的分成比例？”
這下倒是讓馬誠覺著有些為難了，他可是一切往錢看。如果韓亞航空在歐美航線的利潤分成上做出讓步，那似乎也不是不能談。
沉吟片刻，馬誠嗯了一聲：“總之先核算成本，到時候再看韓亞航空的反應。”
“不過，馬總！說到韓亞航空，我聽到了一些傳聞。”
馬誠此刻心情不錯，身子往後一仰，顯得相當放鬆：“韓亞航空怎麼了？”
“近日，sraa那邊對韓亞航空的總部進行了突擊檢查。”
馬誠起了些許興趣：“首爾當局查了韓亞航空的老窩，這麼不給麵子嗎？理由呢？”
“有傳聞，首爾航空管理局發現韓亞航空大量文件造假。”秘書說道：“情況好像有些糟糕。”
馬誠咂咂嘴：“飛行人員經曆造假？”
“不止，涉及到很多方麵，有可能韓亞航空要遇到大麻煩了。”
“很多方麵？韓亞航空好大的膽子啊。”馬誠笑道：“如果韓亞航空遇著大麻煩了，那大韓航空呢，能坐視不管？大韓航空可是一直想要收購韓亞航空的啊。”
......
在數千裡之外的首爾航空管理局大樓局長辦公室，韓亞航空社長樸錫元正與管理局的金局長談著事情，隻是樸錫元那陰沉著的臉色表明這談話內容令他相當不愉快。
樸錫元冷聲道：“金局長，你們手下的人現在都這麼不懂事嗎？直接查到我們總部大樓了，現在外麵全是關於我們韓亞的風言風語，這樣真的好嗎？”
金局長臉色有些尷尬：“樸社長，這會兒可是怪不得我。”
“不怪你？檢查手令可是你簽發的。”樸錫元幾乎要吼出來了，但是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他還是給克製住了。
“沒錯，手令是我簽發的。可我能怎麼辦？你們自己給出的把柄，我總不能視而不見吧？”金局長也是煩得厲害：“說到底，還不是你們自己手腳不利落？竟然把文件原本送過來了，出了事，也怨不得我們。”
一聽到所謂的文件原本，樸錫元臉上的表情也是精彩無比，最終隻能頹然地歎口氣：“那隻是一場意外。”
韓亞航空文件造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從未爆過雷。可不久前，首爾航空管理局要求韓亞航空送一份火山灰事件的檔案文件過來。
沒錯，就是徐蒼在雅加達遭遇火山灰那次。
當時，英航是被逼急了，對於火山灰那是束手無策，隻能借由caa的名義，向世界各國經曆過火山灰事件的民航局發送求助信息。
韓亞航空就曾經遇到過一次火山灰事件，而首爾航空管理局要的就是那次火山灰事件的檔案文件。
其實，那次火山灰事件中，韓亞航空機組的處置並不是很完美。但是，韓亞航空對相關報告進行了一些“修飾”，而呈交給當局的就是修飾好的報告，檔案原本則是留在了韓亞航空總部。
當時，首爾航空管理局向韓亞航空索要更加詳細的檔案文件，韓亞航空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身為社長的樸錫元也是同意的。按照以往的經驗，韓亞航空隻需要對此前修改過的報告進行一些可有可無的補充即可。
然而，由於首爾航空管理局催促得緊，導致韓亞航空飛行部忙中出錯，竟然將檔案原本送去了局方。等發現送錯了文件，已經追不回來了。
首爾航空管理局在拿到檔案原本後發現其中的內容跟此前韓亞航空提交的事件報告存在較大出入，一下子就意識到韓亞航空有文件造假的嫌疑，於是申請突擊檢查韓亞航空的總部大樓。
這件事無論從哪個角度都顯得相當滑稽，或者隻能說應了那句老話，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韓亞航空在陰溝裡翻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次出事的節點不太好，正值他們與大韓航空爭雄的關鍵時期，這麼個當口出了如此醜聞，韓亞航空的社長樸錫元能不上火？
“金局長，就不能大事化小？以前也不是沒乾過，趁現在事情還沒有完全發酵。”
金局長麵露為難之色：“樸社長，這事兒我恐怕幫不了你了。”
樸錫元當場就控製不住了：“金局長，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樸社長，你是要撕破臉？你有把柄，我就沒有你的把柄？”金局長看起來也有些不爽：“我們是合作，不是從屬。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還能裝成沒看見，那我這個局長位子還怎麼做？現在不是以前，現在信息傳播很迅速，不是那麼容易壓下來的。”
樸錫元胸口急速起伏著，眼中迸射著刺骨的寒意，但最終還是壓製下來了：“金局長，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這個時間點很敏感，請你務必幫我們一把，事後，我們定有重謝。”
看樸錫元服軟，金局長也是臉色稍霽：“樸社長，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愛莫能助。我隻能跟你透露一下，可能在未來一年內，局方不會再受理韓亞航空的任何申請。”
樸錫元表情驟然變化，最後微微頷首：“我明白了，感謝金局長提醒。既然金局長有自己的苦衷，那我也不便打擾了。”
說完，樸錫元起身告辭，行色匆匆，看起來是回去安排事情去了。
然而，等樸錫元離開，辦公室內間的房門突然打開了，從其中走出來一人，此人一米八的個子，身材筆挺，氣質溫和，端是個翩翩貴公子的做派。
那人輕笑著坐到了此前樸錫元的位子上，望向金局長：“金局長如此識大體，我們大韓航空感激不儘。”
金局長的笑容之中有一絲恭維：“崔社長客氣了。我們局方自然是按照法規辦事，韓亞航空做錯了事，自是要受到處罰的。”
喚作崔社長的男子撫掌而笑：“金局長不愧是秉公執法，令人信服。不過，金局長剛才有句話我很是愛聽。”
金局長笑道：“不知道是哪一句？”
崔社長打了個響指：“現在信息傳播很迅速，不是那麼容易壓下來的。嘖嘖嘖，的確現在可是信息化的時代，但凡有些醜聞，那可是要傳達千裡的。”
金局長不解：“崔社長的意思是？”
崔社長張開雙臂：“自然是廣而告之。如此趣事不跟國民分享，那豈不是太可惜了。到時候，在媒體輿論上，期望首爾航空管理局能保證民眾的知情權，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金局長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當即說道：“那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