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小果趕緊解釋“莊大江去接他的女友去了,說是他們直接去正大廣場等我們。”
李國滬開動汽車,一邊加速一邊說“小果,我對你動的什麼心思你自己應該有數,乾嘛要弄得興師動眾的,你是不是在考驗我的耐心?”
遊小果還未開口,凡一一已經搶先問“什麼心思?李老板,你是不是給小果開小灶了?這樣可不好啊。”
李國滬咧咧嘴“你一個婦道人家亂謅些什麼呀?我是想給她開小灶來著,可是你看她乾了什麼,扯上你們一大幫子人,這算小灶麼,這是大鍋飯。”說到這裡他又數落遊小果“小果,我到現在還是頭一次看見象你這麼不識相的女孩,彆人巴巴地想舔我屁股,我還不肯哩。你倒好,我用熱臉來貼你,你用兩巴掌來回敬我,哎,我說,你是不是拉拉啊?”
遊小果冷言道“你以為你是周傑倫,每個女孩都會喜歡你啊,也不對著反光鏡照照你自己。”
凡一一驚疑不定地說“你們兩個在用暗語在說話是不是?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在她的念頭裡,萬萬想不到的是花花公子李國滬會對遊小果有意思,還以為李國滬想加重遊小果的戲份而遊小果不肯呢。
聽遊小果那麼說話李國滬也沒生氣,他覺得和這女孩相處有種新鮮感,就象吃慣了紅燒肉,偶爾吃吃蘆蒿炒肉絲,口感清新而爽脆,很耐回味。可是凡一一的感受則不一樣了,自從遊小果高歌正大廣場那一出戲後,凡一一就開始反思遊小果要貌沒貌,要潮沒潮,個性又是那麼怪癖,比起自己來差著十萬八千裡了,可人們偏偏就是哄著她而冷落了自己,這又是為何?難道這鬼丫頭真有一種詭異的魅力而自己察覺不到麼?
凡一一疑神疑鬼地問李國滬“我說李老板,你這片子拍到現在了,倒底有沒有故事大綱或者劇本什麼的,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嘛,好歹我們是劇中人,也該有點知情權。”
李國滬回答得很乾脆“這是真人秀節目,沒有劇本。”
凡一一緊迫而上“那在你心裡,《一鍋麻辣燙》三個主角的戲份,哪個應該更重點,將來誰出鏡的時間會更長點呢?能透露點信息嗎?”
李國滬說“誰表演的賣勁,表演得特出,自然就把誰放頭一位,目前為止你們三個都還沒露崢角,我沒法表態。”
凡一一慢慢地把身體仰靠在座位上,緊張的心情算是緩和了點原來要露崢角啊!那還不容易,我凡一一站在人群中天生就有魅力四射的光彩,來日不長,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自己怎麼也得壓著遊小果賣勁表演了。
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離開李國滬的車子後,遊小果特意走向魯大夫,凡一一則巴結在李國滬身邊。看著遊小果與魯大夫有說有笑,李國滬埋怨凡一一“喂,你是不是把你前夫介紹給遊小果了?你這樣可不道德,你前夫是摧花聖手,而遊小果還是一黃花大閨女,你這不是明擺著要叫遊小果吃虧麼不是。”
凡一一趕緊解釋“你以為我希望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啊,可這事情就是這麼奇了,她遊小果長得那副鬼樣子,偏偏就會讓我前夫心動,哼,我懷疑他和我離婚後就開始變態了。”
李國滬聽到此話有點不樂了“按你這麼說,凡是喜歡遊小果的男人都是變態囉?”
“那當然。”
李國滬本想罵她兩句,可又忍住了,遊小果對自己看來一點意思也沒有,而自己還在她身上瞎起哄,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眾人走到正大廣場大門前,莊大江已經等在那裡了,李國滬遠遠地看見莊大江和站在他身邊的兩人,皮笑肉不笑地問凡一一“那就是莊大江的新女友嗎?我看不咋樣嘛。”
凡一一也看見莊大江身邊的兩個人了,她趕緊兩步跑到遊小果身邊問“你看莊大江帶的是誰?好像不是酒吧裡的那個。”
遊小果正與魯大夫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人類基因方麵的問題,聞言向大門口方向看去,隻見莊大江身邊站著一名個子較矮,身材保養得也不好,相貌看上去也一般,衣著看上去更平常的三十多歲女人,那女人手裡還牽著一個正在吃棒冰的七八歲女孩子,遊小果想了想說“相親那天晚上我們把酒吧女從醫院裡接出來後,又送她回家裡。老莊最熱心,一定要送她送到屋門口,你當時不願進那麼臟的老式居民小區,站在路口沒進去,是我陪老莊送她進去的。酒吧女租住在一套二室一廳的舊式房子裡,同住在一個房子裡的還有房東母女兩人,據酒吧女說房東女人下崗了,又遭男人拋棄,生活很困窘。那天晚上我們去得晚,房東已經睡下了,所以沒看見,我估計莊大江身邊的這兩人就是那對房東母女了。”說到這裡她突然感覺不妙,背後仿佛有刺紮在脊梁骨上,她和凡一一緩緩轉頭向後看,隻見是李國滬站在她們倆人身後,眼睛裡冒出的火焰幾乎要穿透墨鏡鏡片了。
李國滬一改嬉皮笑臉的樣子,沉著臉對遊小果說“你以為我阿貓阿狗都會請去看電影啊!你看我李國滬象是開慈善演唱會的麼?”
凡一一也順著說“是啊,這個莊大江也太過分了,如果僅是帶女友也倒算了,怎麼連女友的房東都帶來了,不行,我要說說他去。”說完,她加快腳步超過張經理魯大夫等人,疾步走到莊大江身前。
莊大江抹著額頭上的汗珠說“你們怎麼到現在才來啊,我們都等了好一會兒了。”
凡一一把莊大江拉離那對母女,麵色嚴肅地問“老莊,這是怎麼回事兒,她們兩個是誰?你的女友呢?”
莊大江說“哦,她不肯來,說是一晚上耗在電影院裡實在是浪費青春,不知要少賺多少錢呢,所以她到酒吧去了。這對母女是她的房東,媽媽叫項琳嫂,女兒叫項小妹,既然她不肯去,我就把她們母女給請來了,反正也就多一個小孩子,還可以半價票,我叫她帶上學生證了。”
凡一一使勁掐了一下莊大江的胳膊說“也不知你腦筋是怎麼想的,我們這是什麼聚會?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聚會,不相乾的人你能隨便帶嗎?”
“我沒看出你們這幫子人誰有身份誰有地位啊,還不都是平頭老百姓。”
“哎喲,你不知道李國滬現在對你有多光火,這件事上你確實錯了,你快去把那對母女打發回家吧。”
“憑什麼呀?”莊大江開始生氣了“你凡一一可以帶上前夫現男友,我就不能帶上兩個朋友嗎?他李國滬如果對我有不滿,讓他自己來對我說,誰要你來出頭啦。”
凡一一被他頂得無話可說,怔在那裡乾眨眼。
其實李國滬倒不是在生莊大江的氣,而是存心要把遊小果的注意力由魯大夫身上拉回到自己身上來,所以才做出一副很冒火的樣子。因為他知道,遊小果對彆的男人冷冰冰的難以接近,唯獨對莊大江,她表現得很友好,自己就拿莊大江來做由頭,不怕遊小果不回到自己身邊來。
果然,這招奏效了,遊小果也覺得莊大江這招做得過火了,但莊大江闖下的禍自己得幫他擋著,以免讓他難堪。於是她咧了咧嘴角,麵部僵硬地做了一個討好的笑容說“李國滬,你是有錢人,五六百萬的房子都有好幾套,今晚請場電影,就算包下整個場子又能化多少錢,你說是不是?你總不會真的這麼小家子氣吧,如果真是這種人,那我以前就看錯你了。”
李國滬存心為難她,於是揚揚眉毛說“你嘴裡在說討好的話,可我看你怎麼笑起來是在冷笑呢,你是不是覺得把我當傻瓜耍很好玩。”
“我沒冷笑,我這是真心的笑。”
“太冷了,再多點熱度我才相信。”
遊小果再把嘴角咧歪點,那笑容反倒更詭異了。
李國滬還是不滿意,他一邊擺弄著dv一邊冷冷地說“你這不僅是冷笑了,還是連嘲帶諷的那種,不行,我得去狠狠訓斥莊大江兩句,好教他知道老板的便宜不是這麼好貪的。”
遊小果趕快張開雙臂攔在麵前,無奈地問“你究竟要我怎麼辦嘛?”
李國滬舉起dv對準她,一本正經地說“你得讓你的笑容顯出誠意來,不光要有熱度,還要有光潔度。”
遊小果索性把嘴部肌肉縮到最緊,嘴唇撐到最開,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在她個人認為,這應該算是她最有熱度,最陽光的一次“歡笑”了。那表情便如野生動物園的非洲大猩猩掀起嘴唇對觀眾表示憤怒時齜牙咧齒的表情,不僅李國滬,就連張經理和魯大夫都笑了起來,這時遊小果才知被李國滬調戲了,她趕緊閉上嘴巴,憤怒地想去搶他手裡的dv,李國滬趕緊保護好dv,笑著跑向廣場正門。
李國滬笑哈哈地走到莊大江身邊,對他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哎喲這位小朋友好可愛呀,快把棒冰吃了,待會兒叔叔請你吃冰激淋,老莊,既然你帶小孩來了,那咱們也得照顧到小孩的愛好是不是,不如這樣,影院裡正好也在放動畫片,咱們這次索性就看雙片連映那一場,好不好?”
莊大江扶了扶眼鏡,有點不知所措,原以為會麵臨一場狂風驟雨,哪知卻是和風拂麵,他用怪怪的眼神看了凡一一一眼,陰陽怪氣地說“你說李國滬對我光火了?我看不是那麼回事吧,你這女人,儘來玩陰的。”說完,帶著項琳嫂母女跟在李國滬後麵進商廈了。
凡一一比莊大江更詫異,她張大著嘴巴看著李國滬笑哈哈地向前走著,腳步顯得輕鬆愉快之極。她心裡說不出的鬱悶,弄不清那個長發男人就一轉身的功夫,怎麼對莊大江竟有180°的態度轉變?反倒搞得自己象個唱黑臉的。她再把目光轉向遊小果,見她那張鬼臉拉得比撒旦還要陰沉,而張經理和魯大夫則笑嘻嘻地走在她前麵,仿佛見到一樁很可笑的事情一般,凡一一心裡更迷糊了。
今天是周四,用交通銀行信用卡享受半價,所以李國滬並沒有花多少錢就買了一大把票,可是這個人天性愛遊戲,他覺得平白地請上這麼一大幫人看電影未免少了點樂趣,於是腦筋一轉,又想出了個整人的主意來。
走進影院之前,他給每人都請了一大杯冰鎮可樂和一大包爆米花,很熱情的樣子,唯獨他自己什麼也沒點。
進了影院,大家找到位置坐定,邊喝飲料邊吃爆米花等著電影放映,等到有些人飲料喝得差不多,開始放映廣告片時,李國滬對眾人說“待會兒看完電影,誰也不許逃,大家一起去吃夜宵。我知道按照咱們中國人的習慣,到時大家肯定會搶著要付賬的,我覺得這個習慣不好,場麵弄得拍桌子紅麵孔粗嗓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打劫呢。這樣吧,咱們從現在起玩一個遊戲就從此刻開始,一直到兩場電影結束,在此之間的時間裡第一個站起來上廁所的付夜宵費的一半費用,第二個站起來上廁所的付夜宵費的另一半費用。大家說好不好?”
眾人麵麵相覷,感覺不妙。
李國滬沒等人們開口,已經搶先做出決定“看來大家沒意見,那麼好,咱們現在就開始了,小孩子就不算了,省得弄出毛病來。”
莊大江和遊小果心中暗罵李國滬的電影果然不是輕鬆好看的,電影還沒開始,他人已經開始下套了。
張經理和魯大夫倒是很輕鬆,一來他們本來就是高收入者,錢對他們不是問題,李國滬提出的玩法正好迎合了他們的遊戲心理。二來他們進入影院前已經上過廁所,而且麵前的大杯可樂也沒喝多少。凡一一卻有點頂真了,她做任何事都是以萬丈的熱情來投入的,工作如此,娛樂如此,比賽更是如此,她心裡有點懊惱走進影院前怎麼沒想到先上一次廁所呢。她再瞅瞅眼前那一大杯可樂,還算好,隻喝了小半杯,她再轉目去比較了一下莊大江、遊小果等人的可樂杯子,項氏母女的可樂喝得最快,現在都快見底了,莊大江喝得最小氣,一杯可樂連十分之一都沒喝到,倒是遊小果,已經喝了一半了。如此一比較,凡一一心裡有了點底氣,覺得反正自己的膀胱憋得緊一點,頭兩個上廁所的肯定不會是自己。
正劇開映了。
一向拘謹呆板的莊大江最沉不住氣,明明絲毫沒有尿感,卻緊張地對坐在身旁的遊小果說“媽的,早知道李國滬搞這種名堂,說什麼我也不來看這場電影了。”
遊小果問他“怎麼?你想小便了?”
“這倒不是,我是在想那筆夜宵鈔票,咱們那麼多的口,而且李國滬張經理魯大夫都是上檔次的人,到時肯定要排場上高檔館子,你想想,那一頓夜宵不要一千也得八百吧,折成一半就是四五百塊錢,我們這麼多人看他一場電影還沒這麼多錢哩,你說這李國滬摳不摳門!”
遊小果說“你又沒喝多少飲料,心裡放寬點,彆老是把自己搞得那麼緊張,越是緊張越是想尿。”
想要莊大江不緊張那就很難了,《變形金剛3》的場麵宏大,特技精彩,打鬥壯觀,可是所有的這些鬨哄哄的景象反倒成了一種催尿劑,不斷地加重他的膀胱的壓力。遊小果看他滿頭大汗,兩手緊緊地夾在膝蓋間,便勸他“老莊,你真的想尿就彆硬摒著了,男人憋尿是很容易憋出毛病來的,去上廁所吧,你那一半夜宵費我來出。”
“我沒想尿,我就是有點緊張。”
“你看你汗都出來了,影院裡的空調可是開得很足的,我都感覺有點冷了。”
“出點汗是好事,可以減輕膀胱的負擔。”莊大江說道“你現在千萬彆跟我提‘尿’這個字,再說我跟你急。”
遊小果不響了,她向旁邊的魯大夫看看,見他正專注地在看電影,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反倒是隔開自己一張座位的李國滬,正咧著嘴舉著dv對準著自己,遊小果麵孔一板,嘴裡嘟噥出一長串滬式國罵。
電影放映到一小時的時候,項琳嫂第一個摒不住了,這個可憐的女人從一開始就發現這一大幫子人裡除了莊大江外,其餘都不是好相處的人,要麼很有錢,要麼很怪癖。她那時就後悔不該走進這種圈子裡,這樣的圈子屬於上海的主流時尚圈,與自己一個下崗工人毫無相乾,她要不是看在莊大江是個老好人的麵上,平日隻要看到這種人,躲還來不及呢。所以一進影院她也不敢和他們搭話,隻是拚命地喝飲料,哪知飲料快喝完的時候,卻聽到李國滬提議要玩憋尿這個鬼遊戲,有錢人難道都是這樣無聊,靠這種怪主意來折騰人的嗎?
現在怎麼辦?去廁所,那就意味著自己將要付一大筆鈔票買宵夜,為了看場電影付四、五百元,這種事對於李國滬魯大夫等人稀疏平常,可是象她這樣的工人階層是很難想象這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可是不去顯然是不行的,她起先是不斷地跺著腳,不斷地在座位上扭動屁股以轉移自己上廁所的念想,希望能熬過一段時間,彆人會搶在自己前麵上廁所。可是事與願違,似乎這個影院裡所有人體內的水分都被蒸發了,隻有自己的水分在膀胱裡不斷聚集加壓。
實在熬忍不下去了,再熬下去非尿褲子不可,可是要讓她付那麼一大筆錢買宵夜吃,實在不甘心,那可是她們母女半個月的口糧錢啊!在這個黑漆漆的環境裡,項琳嫂覺得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身邊的莊大江了,雖然自己與他認識僅一天時間,但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好人,他跟著那個酒吧女一進自己的房屋,就動手以最快的速度把房間打掃得清清爽爽,整整潔潔,有哪個男人會第一次到彆人家就這樣儘心打掃的?所以從一開始她就對這種男人產生一種信任,所以她和女兒很快就和他相處得很融洽,所以當傍晚時分莊大江再到她們屋裡來勸房西去看電影而房西不肯時,老莊第一個就想到請她們母女去,而她呢,也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竟然就來了,雖然她明明知道和有錢人混跡在一起,會有很大危險的,但她是看在莊大江麵子上來的。
項琳嫂把自己憋不住的壞消息告訴了莊大江,莊大江也是很苦惱,這群人裡他能相信的也就是遊小果了,所以他低聲與遊小果商量“項琳嫂憋不住了,她一下崗工人條件差,我可不能害她付錢,要麼咱們倆先上廁所,這樣項琳嫂就可以解脫了。”
遊小果卻有更好的主意,她附耳把這個主意告訴了莊大江,莊大江再轉告給項琳嫂,過了半分鐘,隻聽見項琳嫂的女兒項小妹在喊要撒尿,項琳嫂說“要撒尿你自己上廁所去。”
項小妹喊“可是太黑,我不敢一個人去。”
凡一一趕緊說“阿姨陪你去。”
項小妹“不嘛,我不認識你,我要媽媽陪我去。”
項琳嫂不好意思地看看李國滬,李國滬說“你陪她去呀,小孩子憋壞了可不好。”
項琳嫂帶著項小妹勝利逃向廁所,等她們母女回來時,莊大江又低聲與遊小果商量“我看我堅持不了多久了,到時我總不能借女孩來尿遁吧。”
“老莊,”遊小果說“你既然不憋,就該有必勝的信念才行,現在第一部電影放了一半都不到,你的信心已經喪失怡儘了,你想想你家小狗隔十二小時才能撒一次尿,你能把它訓練成這樣,你自己難道就不行嗎?”
莊大江嘀咕道“人和狗怎麼能比,哎,你說剛才凡一一主動搶著要送小孩去上廁所,她是不是也開始憋了呢?”
“不知道。”遊小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莊大江一個奇怪的問題“老莊,你平時聽過凡一一唱歌嗎?”
莊大江想了想說“聽過,但次數不多,有時候在早晨剛起床時聽她在你們樓上唱,有時在晚上臨睡前唱,也是在你們樓上,都是一個調子,難聽死了,你問這個毫不搭界的問題乾嘛?”
“怎麼不搭界,我給你講啊,凡一一每次唱這首歌的時候,就是她上衛生間的時候。”
“真的?”
“不騙你,我就住她隔壁,我們共用一個衛生間,她每次進衛生間後就會哼這首曲子,接著就是車水馬桶的衝水聲音。”
莊大江“哦”了一聲“沒想到凡一一還象一個嬰兒似的,噓噓要哼催尿曲。哎,她哼的是什麼歌啊?”
“她哼的是《月亮之上》,三年前特紅的歌,你沒聽過?”
“聽是聽過,隻是從沒在意,你會唱嗎?”
“我不會。”
莊大江附耳問項小妹會不會唱這首歌,項小妹說會,莊大江叫她把歌唱一遍,起先項小妹隻是捏著鼻子低低地哼著,莊大江再鼓勵她唱聲音響點,項小妹揚著聲音唱了起來“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的飛翔……”
凡一一就坐在靠近項小妹的位置上,中間隻隔著張經理,她聽見這首曲子後,下體立時開始有壓力感了,她不滿地瞥了項小妹一眼說“小妹妹,看電影的時候要安靜,不要出聲。”
莊大江卻說“小姑娘看打鬥這麼激烈的電影,心裡害怕了,所以唱歌來緩解心理壓力,小妹,繼續唱,唱響點心裡就不害怕了。”
“……昨天已忘啊,風乾了憂傷,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
凡一一咬緊嘴唇,使勁不去想上廁所這回事兒,可是耳邊飄來的歌聲雖然很低,卻把她大腦深處的那根控製尿路的神經擊起一個接一個的小振蕩,她急得抓頭撓耳,心裡越是想控製,憋感來得越是急促,她一會兒扭動腰肢,一會兒使勁掐張經理的粗胳膊,可是越想分散注意力,那注意力越是聚焦到一個點上——撒尿……
“……生命已被牽引,潮落潮漲,有你的遠方,就是天堂……”
糟了,這句歌詞是徹底攻克凡一一思想防線的關鍵密碼,她“哎呀”了一聲,站起身來便往外跑,莊大江見此情景,輕輕地籲出一口長氣,低聲對遊小果道“第一個敵人解決了。”
遊小果說他“你呀,簡直就是陰險。”
莊大江吃吃笑了起來,見項小妹還在那唱,趕緊捂住她的嘴巴,把自己的可樂塞到她手裡算是獎勵。
凡一一從廁所裡回來的時候,滿臉的懊惱,她指著項小妹的鼻子警告她“以後再也不許唱這支歌。”說完,舉起那剩下的大半杯可樂,一口氣喝光了,照她的想法,這些飲料從食管經流那麼曲曲彎彎,坎坎坷坷的腸胃,到膀胱裡恐怕也是兩部電影終場的時候了。
接下來眾人安靜地看電影,莊大江自從解決了第一個敵人後,找到了一點自信,心情反而放鬆了,能把注意力分散到電影情節中去了。第一場電影結束,中場休息時,觀眾們紛紛起立去上廁所,隻有他們這一行人,個個坐著沒動,大眼瞪小眼,李國滬鼓舞大家說“好了,一半時間過去了,隻要各位再堅持到下一場電影結束,等到大家安全走出影院時,剩下的一半夜宵費就由我來出,誰也彆跟我搶。”
這句話無異是劑強心針,讓莊大江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其實對於魯大夫和張經理他們來說,為夜宵買單那一點點錢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可是這些男人天生就有一種好勝之心,麵上和和氣氣,肚子裡都還在較著勁。所以他們雖然都有點憋感了,可都個個咬著牙堅持著。遊小果始終是穩如磐石,深藏不露的樣子,她麵前的可樂喝得一滴不剩,卻始終沒有表露出要上廁所的欲望。
凡一一因為肚子裡輕鬆了,所以抱著看戲的心態周旋在四個男人之間,左一句調侃,右一句戲謔,情態自若,笑靨晏晏。
下半場開始了,這一場因為是動畫片,除了項小妹和遊小果,其他人都表現得興趣蔫蔫的,莊大江甚至打起了瞌睡。等到電影終場結束,硬是沒有一人往廁所走過。
觀眾們紛紛向門口走去,凡一一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調侃莊大江“老莊,看你憋得麵紅耳赤的,當心前列腺喔。”
“我就是憋出膀胱癌也不關你事。”莊大江冷冷地說。
影院裡等到終場結束時有時會播放一些音樂來歡送退場的觀眾,此時喇叭裡響起了音樂,是個大嗓門女歌星唱的“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的飛翔……”
凡一一頓時麵色慘變,她煩悶地咕噥了一聲,加快腳步向門口擠去,可是今晚看電影的人很多,出口很擠,一時間擠不出去。
“昨天已忘啊,風乾了憂傷,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
凡一一滿頭大汗,心急火燎,眼看出口就在不遠的地方了。
喇叭又唱“生命已被牽引,潮落潮漲,有你的遠方,就是天堂——”
凡一一尖叫一聲“怎麼又這樣啊!搞沒搞錯。”麵色慘青地往廁所跑去。
走在後麵的莊大江見狀嘀咕道“乖乖隆地洞,這首歌老靈光的。”
當夜,雖然張經理很紳士地搶先替凡一一付了夜宵費用,可是凡一一還是很懊惱,回去後痛下決心,一定要把這個無意中養成的條件反射給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