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麻辣燙!
主持人最近我不怎麼開心,因為我一個好朋友借了我一筆錢,現在已經到他當初承諾還錢的時候了,可他好像一點事也沒發生似的,對還錢的事隻字未提。我不好意思開口向他要錢,但我心裡真的很介意,雖然錢的數目並不多,但這代表了一個人的信譽問題,早知他的信譽那麼差,當初我是絕對不會答應借錢給他的,哪怕就是幾毛錢,也不會借。
莊大江我的處世準則是,最起碼是不要欠彆人的。我從不向彆人借錢,哪怕是窮得不得不讓我那小狗跑廁所去吃屎,我也咬牙不借錢。我覺得開口借錢是一種很可恥的事情,是一種貶低自己能力的標誌。生活中有時難免會遇上一些難以解決的困難,那時我會考慮許多解決問題的可能性,但借錢,我不考慮。
遊小果我不喜歡向彆人借錢,我甚至非常討厭彆人向我借錢,那些膽敢向我開口借錢的人,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給轟回去。對於我來說,是否把自己的勞動成果給彆人花,那得看我個人的興致。比如說我的父母,我心甘情願給他們錢。錢這東西可送不可借,送了,自己心甘情願;借了,心頭上就多了一個結,以後彼此相看,都不是借錢以前的那個人了。
凡一一我覺得借錢是很正常的事情,生活嘛,難免會碰上困窘的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忘記還錢也是很正常的,那是因為我的記性不是很好。所以我借錢時首要考慮的是向那些脾性比較靦腆,個性比較內向的人借錢,往往這種人不太好意思開口提還錢的事情。
轉眼,入住“1903室”已經進入第三周了。對於隔夜裡在酒吧裡發生的那樁醉酒尷尬事,凡一一和遊小果在次日酒醒後,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早晨草草梳洗後就如逃難般各自去上班了。
夕陽掛上樹梢的那一刻,遊小果又在為吃飯而發愁了。她自己沒有開火灶的習慣,父母又都派駐在海外工作,以前家裡還有一個保姆為她燒飯打理家務,可她覺得花兩千多元錢養著一個閒得發慌的保姆實在不劃算,所以自作主張地把父母出錢雇的那個保姆給辭了。原以為燒飯煮菜這種事情是很簡單的人生必修課,哪知等到自己動手做的時候,才知道遠遠不是那麼回事兒,第一次燒菜的時候,看著鍋中冒著青煙的滾燙菜油,她心裡開始發怵了,就遲疑了那麼一會兒,鍋裡的油轟然燃燒了起來,嚇得她用上家用滅火器才算把火滅去,從此,她再也沒有燒飯的興趣了。
走到小區附近的“棒約翰”門口準備推門而進時,她突然停了下來,隔著玻璃門,她看見李東勝正坐在裡麵就餐。遊小果猶豫了一下,雖然心中無愧於這個男孩,但她對他至今還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要和他坐在一個空間裡吃飯而裝作互相沒看見,遊小果覺得自己做不到那麼虛偽。既然感覺尷尬,索性不要見麵,於是她轉道旁邊的一家“真功夫”去,點了兩盅酒釀圓子坐在角落裡吃了起來。
背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遊小果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凡一一的。她心中暗暗好奇,和凡一一住在一起有兩周了,兩人打架打了好幾場,用手機通話,這還是第一次。
遊小果接通手機“喂。”
凡一一“遊小果,你現在在哪裡?”
遊小果“在哪裡你管得著嗎?”
凡一一“我隻是順口問問,你就算在黃浦江裡也不關我的事。剛才我問過老莊了,昨晚在酒吧裡的那張賬單是張經理幫你付的,兩千五百元錢,你回來的時候去取點現金,我可以替你還給張經理。”
遊小果“憑什麼該我付賬,昨晚我根本沒輸。”
凡一一“遊小果,你這人怎麼能這樣無恥啊。明明說好誰先喝趴下誰付賬,當時你自己都答應了,後來是你逃到衛生間去吐的,這件事有老莊和大政作證,你想賴也沒用。”
遊小果“如果不是你硬灌我那杯酒,我根本就不會吐。要說賴皮,是你賴皮在先。”
凡一一“遊小果,我算看出來了,你這個人根本玩不起。我以前看你打扮得那麼酷,還以為你是那種能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當的女孩子,現在看來,你這人根本就是王八的媳婦,下卵(軟)蛋的貨色。”
遊小果“凡一一,你彆以為臉蛋長得象朵花,就把自己當玫瑰了,你也不過是根狗尾巴花,軟頭軟腦隨風擺的貨色。昨晚那場局我壓根就沒輸,我吐過以後還是活蹦亂跳的,而你呢,爛泥一堆癱在卡座上了,要輸也得算你輸。”
凡一一“遊小果,你真想抵賴是不是?告訴你,對付象你這種賴皮貨,我一分鐘就可以想出上百種手段來折磨你。你要麼躲著永遠彆回來,要麼就帶上兩千五百元回來乖乖交給我,否則,嘿嘿,小丫頭,你的活路走到頭了。”
遊小果“是嗎?我真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你怎麼對付我了,你在家好好等著我來,我事先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屎一大堆。”
兩人同時掛上手機。
遊小果匆匆吃完酒釀圓子,又覺得吃得這麼缺乏營養,要去迎接凡一一的狂風驟雨似乎顯得能量補充不足,於是又去點了一盅排骨湯和荷葉雞狼吞虎咽地吃下去,這才覺得渾身熱力充沛,足夠抵禦凡一一的任何暗算和搏殺了。
遊小果走出快餐店,剛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橫刺裡穿出來斜擋在她前麵,遊小果看了一眼車頭前的那個“本田”標誌和方向盤前那張英俊的臉,心中滿不是滋味。心想自己正要準備去迎接凡一一的挑戰的時候,你張經理突然出現,明顯不是什麼好跡象。
張經理打開車窗,對遊小果說“上車,我請你去吃飯。”
“謝謝,我吃過了。”遊小果舉步向車頭前邊繞過去。
張經理一踩油門,車輪輾過人行道,又攔住了遊小果。遊小果眼睛一瞪,充滿挑戰地問張經理“你究竟想作啥?是不是凡一一叫你來的?告訴你,彆說是你們兩個人了,凡一一就算叫上一個排的男人來,我也不怕。”
張經理忽然綻開一個很迷人的微笑說“你說話一直這樣帶著暴力情緒可不好,一個女孩子家,就算心裡不虛一個人,麵上也要說‘大哥哥,我好怕怕喲,你胳膊好粗胸肌好結實唷,我能做你的小妹妹,永遠讓你保護我好嗎?’這樣才象一個大閨女的樣子。”
遊小果呸道“我才沒凡一一那麼惡心呢,讓開。”
張經理堅持道“你上車,我就讓開。”
遊小果惱火地對著車軲轆踢了兩腳,張經理“哎喲”連叫了兩聲,接著他嘻笑著說“喏,你打了我的愛車了,痛到我心裡去了,你得賠禮道歉。”
遊小果瞪著眼睛看著張經理那口白得有點讓女人心醉的整齊牙齒,心想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男人。她最怕的就是遇上這種自己用百倍戰意準備迎戰,而對方則用拂麵春風的手段來以柔克剛的男人。這種男人明明是在對她強行勒索,卻讓遊小果感到是自己在無理取鬨。對付這種男人遊小果缺乏行之有效的抗爭手段,她隻好采取趨避的戰略,繞到車尾,準備混進旁邊的人流中去,這樣張經理總不會開著車子往人群裡衝了吧。
張經理擔心軋到車尾後的人,果然不敢再用車來擋遊小果,他從駕駛座裡跳出來,伸臂攔住遊小果,打開車後門,用很溫和的語氣說“我今天是誠心向你道歉來的,不管你怎麼討厭我,總該給點麵子吧,當著這麼多行路人,你拒絕一個象我這樣英俊的男人,我的麵子沒地方擱了。”
遊小果反感地尖叫道“你的自我感覺既然這麼好,那你對彆的女人去拋灑你的魅力去,我不——吃——你——這——套。”
張經理卻很扯皮地說“你就算不吃也聞著味道了,這就意味這你就算不肯吃我的飯,也得聽我說的話,不管這話是好話還是壞話。”
張經理是個標準的京油子,和他貧嘴遊小果明顯力不從心,可是叫她就此屈從於他,遊小果不是這種人,她凶蠻蠻地看著他問“你倒底想說什麼話?是不是上次你逼李國滬的侄子讓我表演灰太郎那件事?如果是那件事,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
“不僅是那件事,還為了前次所有得罪你的事,”張經理用很誠懇的口吻說“我想這些事都是因為一些誤會而引起,是我自己不好,一直沒把事情搞清就對你妄下定論,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遊小果疑惑地看著他,搔著頭皮不知該相信他還是該提防他。她弄不懂張經理對她的態度怎會突然由憎厭轉為自疚,突然調轉了180°。說實話她情願他象以前那樣凶巴巴地對自己,這樣自己也能悍然以對。如今他忽然轉了一個態度,反倒讓她無所適從了。
張經理指著大開的車門說“怎麼樣,請上車好嗎?就算不肯賞光吃頓請罪飯,那就讓我送你到樓下。”
遊小果警戒地搖著頭說“我不上,你還沒告訴我倒底是為了什麼?”
張經理問“就是上次我在酒吧裡醉倒,是不是你幫我把五千元的賬單墊付上去的?”
遊小果點了點頭。
張經理又問“那麼,那次你們把我扶到你們的客廳裡,是不是你在旁邊整夜守著我,為我整理嘔吐物,甚至幫我擦身體的?”
遊小果臉蛋唰地紅了起來“你瞎說什麼啊!哎喲丟死人了。”
張經理說“當時我就感到有人在一旁精心地護侍著我,隻是我那時醉酒太深,並沒有意識到是你。要不是昨晚大政告訴我,我還一直以為那晚守在我身旁的是凡一一呢。”
“大政告訴你的?”遊小果咬著牙齒說“那都是夜裡兩三點鐘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他們還在監視我們房間啊!這幫王八蛋,待會兒回去我要把那些攝像頭全部砸爛。”
“那麼說這些都是真的了?那晚是你在幫助我而不是凡一一。”
遊小果聳聳肩膀“就算是真的又能說明什麼呢?你醉了,渾身都是嘔吐物,我看你躺著不舒服,所以幫你把身上的嘔吐物擦乾淨。這些都是舉手之勞,當時我可一點都沒動邪念喔。”
張經理很認真地說“這說明我在最困擾的時候,你會伸出手來扶我一把。象我們這些整日裡混跡商戰的人,最稀缺的就是能在關鍵時刻幫上一次的那種友情,所以我……”
遊小果趕緊搖著雙手說“你彆說得那麼情深意切的好不好,我真有點受不了了。你那晚有點失意,實際上跟我也有關係,我那樣做不過是填補一下心中的歉疚而已,經過那晚的事,我們之間算是扯平。這些事過去就算過去了,你以後不要再提好不好?”
“但我後來一直沒跟你說聲‘謝謝’,還時不時地為難你。”張經理歉疚道“對此我感到很過意不去。”
“算了,”遊小果說“現在你把事情講明白了,我呢,也接受你的道歉了。現在你能放我回去了嗎?”
張經理微笑著說“我看你並沒有鄭重其事地接受我的道歉,你還表現得那麼不耐煩。”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脾氣,特彆是碰上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情,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一個互相幫助的故事,你要說得這樣感激零涕的,我受不了這個調調。”
“好吧,那我就不說了。”張經理突然語峰一轉,很溫暖地說“你是個很特彆的女孩,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好不好?”遊小果說“凡一一要是看見你對我這種態度,她非把我殺了不可。”
張經理皺了皺眉頭說“我和凡一一之間其實一直沒有認真談過,現在知道那晚根本不是她照顧我的,她騙我的時候連個咯噔都沒打,我和她之間就更不可能了。”
遊小果抿緊嘴巴,心想這下可糟了,凡一一失戀後第一個要出氣的對象肯定是自己,雖說兩人之間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但遊小果還是不想擔上破壞彆人感情這一罪名。
張經理又對遊小果說“你從一開始就應該揭破凡一一的謊話,這樣我和她也不會走得那麼近,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你保持沉默所致。”
遊小果搔著耳垂說“我怎麼知道凡一一對你說了哪些謊話,再說,你對凡一一也未必動了真感情,因為你自己在外麵都還有彆人。”
張經理笑了起來“你說的是上次在金鷹國際看到的那個女孩吧,其實她是我的一個客戶,是個留美音樂家,我正在幫她安排在上海的獨奏音樂會。我承認她對我確實很不錯,但我和她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戀情,這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
遊小果嘟嘴道“莫名其妙,你跟我說那麼清楚乾嘛,我又沒有乾涉你的生活。”
張經理做了個俏皮的鬼臉說“你沒有嗎?你連我的身體都擦過了,即使你不介意,我還很介意呢。”
遊小果麵色頓時通紅“你不會這樣吧,你這個男人怎麼是這樣的人啊!不跟你說話了,簡直是豈有此理。”她撒開腿便往小區大門方向逃。
張經理笑著關上車門,趕緊兩步追到遊小果身邊,伸出厚實的手掌一把抓住遊小果的右臂說“你怎麼說著說著就逃了呢?依你的個性不是那種逃避問題的女孩子啊。”
遊小果掙動手臂說“我跟你之間壓根就沒問題,談不上逃避不逃避,你放開我,你再拉著我我就要喊抓流氓了。”
張經理嬉皮笑臉地說“要說耍流氓是你在先,我以前不知道這件事倒還罷了,現在既然知道這件事,就不會那麼便宜你了。”
遊小果瞪著他,用迎戰的姿態說“那你想怎麼著?早知道你這人會把事情想得那麼齷齪,那晚你就算死在酒吧裡我都不會管你的。”
張經理抓著遊小果的手掌鬆了鬆,但沒有全部放開,他麵色一整,認真地說道“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很喜歡你。”
遊小果毫無準備,一時間竟楞在那裡了,她沒想到他突然間會冒出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來,她心裡噗噗亂跳不止。象張經理這麼瀟灑優秀的男人,哪個女孩心裡會不喜歡。但喜歡歸喜歡,依照遊小果的個人愛好,她更喜歡那種灑脫不羈,更富文藝氣息的男孩,就象李東勝那種思想比較單純的,還沒沾染多少商業惡習的男孩子。張經理這樣的男子在遊小果心目中,似乎太過成熟太過富有男人魅力了,這種男人隻能遠遠欣賞,至於和他談戀愛,她覺得不可能會投緣,所以從沒往那方麵去想過。
張經理見遊小果眼神閃爍,並沒表現出欣喜的神態,這倒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因為他在女人麵前一直有個好人緣,對他來說,女人愛上並欣賞他,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以為遊小果有彆的方麵的顧慮,於是又問“是不是覺得我們之間的年紀差太多了?我想差上六歲應該不會構成交流障礙吧,魯大夫還比我大五歲呢,你和他不是也很談得來。”
遊小果搖搖頭“年紀不是大問題,不過你跟凡一一之間發生過那麼一段,現在突然間又到我身上來了,讓我感覺怪怪的,我還沒緩過神來呢。”
張經理“噢”了一聲,點了點頭說“原來你介意的是這個,我和凡一一沒有睡過覺,這點我對你保證。”
遊小果臉上飛紅,她跺著腳說“誰要你說這種話了?我是說你得讓我好好想想才行啊。你不能說喂,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就屁顛屁顛地往你懷裡跑吧,我可沒那麼賤。”
張經理被她這句話逗得笑了起來,他連連說“行,行,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但你彆讓我等太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哦。這幾天我都比較忙,但到周末的時候我們必須約一次會,到時我打電話給你。”說著他向自己的轎車走去,走到車門時他又轉過身問遊小果“上次我以為是凡一一幫我付的那五千元賬單,所以我把五千元現金給她了,後來她把那些錢給你了嗎?”
遊小果張大嘴巴愣了一下,心頭間忽然躥出一團烈火來,她怒哼了一聲“好你個凡一一,貪便宜貪到我頭上來了。”她顧不上跟張經理打招呼說再見,疾步走進小區大門,向他們住的那幢樓跑去。
張經理鑽進車子,透過車窗看著遊小果的背影在小區門口閃了閃,消失不見了,他抬眼瞄了一眼反光鏡中的自己,形象還是那麼英俊和完美,要吸引象遊小果這樣的女孩子,應該不算太困難的事情。其實張經理對遊小果一直就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一來是這女孩子給人帶來一種新奇感,她的個性與眾不同;二來這女孩沒沾染上大多數都市女孩那種勢利而且貪婪的壞毛病,她的心是水晶做的,那麼透徹而光芒耀眼。和這種女孩交往你不用擔太多的心思,隻要用心對她,就能得到全心的回報。他和凡一一交往,其實更想藉此接近遊小果;他和遊小果吵鬨,其實也是想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這一點張經理以前沒有意識到,直到昨晚聽到大政戳破凡一一的謊言後,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其實已經喜歡上遊小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