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頓了頓,見蘇異不說話,便又重新思索片刻,終於歎氣道“爺爺雖然也不待見那幫黑孫子,可有一說一,這回他們還真沒做錯什麼,是當年姓李的和他們有過交集,做過了一些承諾,總之他們如今要取回太鄢山的掌控權是有理有據的,算不得巧取豪奪…”
“至於那祭祀大典,我看也沒什麼問題…爺爺已經勸過你師尊,讓他放手,彆再替李必辛擦屁股了,可他偏不聽,非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山人說到這便好像說不下去了,言語一噎,最終隻重重再歎出一口氣。
“師尊沒有說錯也沒有做錯,爺爺為何這麼激動,難不成爺爺認為失信於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異被山人瞪了一眼,心想還有事要請教於他,便將要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改口道“那爺爺為何覺得祭祀大典沒有問題?”
山人吹著胡子,沒好氣道“那祭祀大典就是專門為了給李必辛這天授神重續香火所準備的,若能成事,大宋便又多一座神宮,也再添一位天才人物,李必辛或能借此機會重振旗鼓,都是好事,有何問題?”
蘇異緩緩點頭道“這麼說來,李前輩一定是還活著了,所以他老人家到底去哪兒了?”
“我管他是死是活,上山還是下海…”山人一頓痛罵後,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猜他要麼是遊曆天下入世修心,要麼就是尋那仙島勝境求一方穩固心境的道法去了,修煉到他這般境界的,尋常的俗世之地修道之法已經不頂用了…”
“大道三千卻難得一路,李必辛這是作繭自縛呐!”
蘇異好奇問道“李前輩是什麼修為?”
“至少…也得有個金仙境了吧。”山人隨口一說,也不知作不作數,聽起來像是胡亂猜測的,又道“這麼多年了過去了,我也想知道他的境界究竟是又有所提升了呢,還是跌死了…”
沒想到金仙境的仙人也會有心境上的問題,這令得蘇異不禁有些憂慮後怕,也不知道現在才開始去修那道法會不會太遲,又想到若是沒有雲上的那趟遭遇,遲遲沒有意識到心境的重要,自己會不會步上李必辛的後塵。
“小子。”山人見蘇異神色有變,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思慮,便叫了一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蘇異打了個哈哈道“沒什麼…替前輩唏噓而已。”
山人卻是沒有放過他,兀自說道“你彆被那姓李的給嚇到了,像他這種情況純粹就是出門踩了狗屎,運氣差到家罷了,你要是穩紮穩打不急於求成,便不至於和他一樣,你可得明白尋常的道法之流於修煉一途多是錦上添花,卻做不到雪中送炭…”
蘇異心想這倒是符合自己心中對於道法的推斷,按照道祖的脾性來看,真要送炭,送的也是普天百姓,而不獨贈修行之人,“人人得道”該是他老人家的宏願。
正思慮時,又聽山人接著說道“更何況,我看李必辛出的這檔子事也頗為蹊蹺,想他那般驚才之人,又怎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呢不應該,不應該啊。”
“爺爺是覺得這事有人從中作梗?”蘇異順著他的話問道。
山人卻是不願再多說了,敷衍道“那我可就不清楚了,隨便猜猜而已,你也彆太當真。”
蘇異狐疑地看了老頭兒好幾眼,倒也沒有繼續追問。
山人灌下一大口涼水,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至於你師尊與李必辛有什麼約定,這我了解不多,也沒興趣…我隻知道你師尊答應那姓李的替他守著太鄢山,還有就是什麼有教無類的那一套…直到他回來,或者等他身死的消息傳回來…”
“祭祀大典就要到了,到時無論成敗,李必辛都總得現身,所以這也算終於要到期限了吧。”
蘇異不知何時開始咬起了自己的手指頭,一邊沉思一邊說道“聽爺爺這麼說,好像朝天閣的威脅還不是最大的,是不是山外的那些猛獸鼠蟻還要更難纏一些…”
山人卻是笑道“黑孫子的威脅永遠都是最大的,你不知道他們到底藏了什麼心思,所以也不能掉以輕心,至於山外那些小鬼們…嘿嘿…確實是難纏沒錯。”
蘇異一轉眼便看到了一張擠滿皺紋的古怪笑容,便疑惑道“爺爺為何笑得這般陰險?”
“李必辛的報應要來了啊…”山人頗為幸災樂禍,嗬嗬笑道“他當年勢頭強盛時,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逼得多少勢力不得不遷到彆處去,又是動了青州乃至沂州一帶的多少利益那就數不清了,我敢打包票,外麵的人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仇家,至於是不是來搗亂破壞大典的嘛…咱們且看著。”
“反正和那些外地來的牛鬼蛇神混在一起,總不會讓咱們好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