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329病房裡,空氣仿佛凝固了。監護儀的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顯示屏上的數字停在40.2度,刺眼的紅色不斷閃爍。
裴語遲躺在病床上,汗水浸透了床單,他的麵色潮紅,時而皺眉,似乎在經曆著某種痛苦的掙紮。
主治醫生神色凝重地翻看著最新的化驗單,目光在某個數據上停留許久,終於抬起頭:“您兒子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嚴重得多。”
“什麼意思?”裴仲元的聲音有些發抖。
“在他腿部傷口中,我們檢測到一種罕見的化學物質,這可能與爆炸現場的特殊環境有關。創麵滲出液質譜分析顯示高濃度三氯乙烯殘留。”
他將平板電腦轉向裴仲元,三維解剖圖上跳動著詭異的紫紅色光斑,“這種工業溶劑具有強脂溶性,正在持續破壞他皮下脂肪層的防禦屏障。”
醫生的鋼筆尖在病曆紙上戳出墨點:“我們懷疑是爆炸現場的機床潤滑油成分之類的,如果感染繼續惡化……”醫生停頓了一下,“我們可能不得不考慮截肢。”
“截肢?”裴仲元踉蹌後退,被葉晚棠扶住。病房裡瞬間安靜得可怕,隻有監護儀的聲響在回蕩。
“怎麼會這樣?”裴仲元突然激動起來,“明明隻是外傷,絕不可以……”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葉晚棠緊緊扶住裴仲元,強忍著淚水:“教授,醫生隻是有這個風險,一定會有辦法的……”
“京城仁濟國際醫療中心的骨科和感染科在處理這類病例方麵很有經驗,”醫生說道,“如果立即轉院,或許還有機會……”
電力部門的代表迅速掏出手機:“我們可以立即安排專機轉院,確保提供最大程度的後勤支持!”
裴仲元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想到什麼:“希雅那邊……”
“現在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葉晚棠急切地說,“她剛從昏迷中醒來,還懷著孕,這個打擊她承受不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裴語遲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囈語,他似乎在昏迷中感受到了周圍的凝重氛圍,眉心微微地皺了起來,那兩道眉毛像是兩座小山丘,中間形成了一道淺淺的溝壑。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病床。
裴仲元走過去,俯身輕輕地靠近兒子的嘴邊,想要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的耳朵幾乎貼到了裴語遲的嘴唇上,終於聽見:“不要……告訴她……”
那聲音雖然微弱,卻像是一道命令,又像是一種哀求。
他的眼睛半睜半閉,眼底藏著深深的震驚與恐懼,瞳孔微微顫抖,呼吸麵罩下的胸膛起伏得有些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顫音,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不願讓任何人察覺。
他輕輕握住兒子滾燙的手:“傻孩子,你放心,我們不會讓希雅擔心的。”
他轉過頭,避開父親的目光,眼角卻不自覺地濕潤了。他迅速眨了眨眼,試圖掩飾那抹脆弱,但一滴淚水還是悄然滑落,沿著乾澀的臉頰淌下,滴在枕頭上,洇開一小片暗色。
他低聲喘息著,喉嚨裡像是堵著什麼,艱難地擠出一句話:“爸……彆讓她知道……她受不了……”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
葉晚棠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說:“就告訴她是單位要求轉院做進一步檢查,等你好起來了……再告訴她。”
“爸,答應我……彆說……”他再次低聲重複,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裴仲元直起身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兒子的那條腿上。
那是一條曾經令多少人羨慕的大長腿啊,修長而筆直,充滿了力量感。
裴語遲的母親在世時,每次看到兒子的這雙腿,都會暗自驕傲,那是她心中兒子健康活力的象征。
而如今,這條腿卻因為受傷感染而麵臨著巨大的危險。裴仲元的眼眶有些濕潤了,他用手背輕輕地擦了擦眼角,試圖把那即將湧出的淚水憋回去。
“等他好起來,”裴仲元的聲音哽咽,“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在一旁的病床上,裴語遲靜靜地躺著,他的臉龐在病痛的折磨下顯得有些消瘦。
夜色越來越深,就像一潭濃稠的墨汁,不斷地蔓延開來。醫院的走廊裡回蕩著匆忙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像是鼓點一樣,急促而又緊張。
醫護人員們在為轉院做著緊急準備。他們快速地推著各種儀器和藥品,在各個病房和科室之間穿梭,偶爾低聲交流幾句關於轉院的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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