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說著歎了口氣,看他的麵部表情,與其說是歎息,毋寧說是興災樂禍。
趙秉鈞趁機說“天下大亂,除了宮保出山,誰人能扭轉乾坤?”
袁世凱趕忙製止,說這話可不敢亂說,他自己已經是處江湖之遠的山人。
袁世凱嘴裡這樣地說,心裡可不是這樣地想,他預感到自己應該是重出江湖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幾乎不離電報室,密切關注著各地的消息。
做了一係列的安排後,差人帶著一大筆銀票,去孝敬內閣總理大臣奕匡。這個時候為什麼送銀子,奕匡當然心知肚明。
袁世凱知道奕匡不會讓他失望,滿懷信心地靜候佳音。
革命黨人攻下武昌,瑞澂、張彪棄城逃走的消息傳到了北京,清廷一片慌亂。
經過一番研究,十月十二日,清廷命陸軍大臣蔭昌率陸軍兩鎮赴武昌鎮壓起義,湖北軍隊及各地赴援的部隊也都歸蔭昌節製。同時,令海軍提督薩鎮冰率領軍艦,會同長江水師往援。
下令將瑞澂革職留任,暫署湖廣總督,戴罪立功。
蔭昌雖在德國學過軍事,但從未帶兵打過仗,無作戰經曆,沒有調兵遣將的實戰經驗。
由於陸軍部未直接統轄一兵一卒,於是他向載灃請旨,命軍谘府正使馮國璋為軍統,抽調已赴直隸永平參加灤州秋操的吳鳳嶺所轄的第四鎮、王占元所轄的第二鎮第三混成協、李純所轄的第六鎮第十一協這些北洋主力,新編為第一軍。
因見征討軍武器精良且訓練有素,蔭昌並未把武昌的事情看得很嚴重,他認為大軍壓境,平叛將指日可待。
當他率全體幕僚在北京西車站登車南下時,郵傳大臣盛宣懷追至車上。將漢陽地圖一紙麵交蔭昌,並請下令前線軍官,進攻漢陽時保護鐵廠使少受損失,即賞銀十萬兩。
盛宣懷下車告彆時,蔭昌曾豪情滿懷地對他說“你就預備賞錢吧。”
但到了真正排兵布陣、行軍打仗的時候,蔭昌才知道自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什麼準備沒有就急於出兵,糧餉、彈藥等物資短時間內亦難以籌集和調撥,入鄂的先頭部隊因等候彈藥,無法向前推進。更頭痛的是,所帶北洋軍因袁世凱經營多年,從上到下,隻知有袁世凱,而不知有他人,蔭昌根本指揮不動。
沒有袁世凱不行,這正是袁世凱最需要的。
武昌起義在把朝廷搞得人心惶惶的同時,各國列強也在擔驚受怕。他們不知道武昌起義的宗旨,擔心還和義和團一樣,對外國人不利。
為了保住各自在華利益,他們一方麵把軍艦開進長江水麵,表麵上打出了嚴守中立的旗號,其實是在監視革命黨人。
另一方麵則積極地為清廷出謀劃策。
剛剛收到袁世凱銀票的奕匡和列強的聯係緊密,應該是他跟列強暗示了什麼。而袁世凱也確實為列強所看好,被寄予厚望。
於是,各國公使和各方代表幾乎異口同聲地呼籲啟用袁世凱。
英、法、德、美四國銀行的美國代表司戴德和法國代表賈思納都發聲“清廷必須選用鐵腕人物,力挽狂瀾,推動憲法改革,叛亂失去了矛頭,就不難粉碎。”
銀行方麵強烈要求“必須要有袁世凱這樣的人來保證政府的穩定。”特彆強調“袁世凱在訓練新軍方麵做過許多工作,他是製止叛亂,召喚回不忠誠的軍隊,以及同起義首領中的某些人達成協議,化解危機的唯一人物。”
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本就是袁世凱的好朋友,自袁世凱被開缺後,一直在為袁世凱鳴不平,這一次叫得最凶。
美國駐華公使嘉樂恒建議公使們采取聯合行動,共同就重新啟用袁世凱而對清廷施壓,獲得了駐京公使團的一致讚成。
美國還親自派人,如宮覲見,用命令的口氣,要求清廷“不要任用袁世凱做一個尋常的高級官吏,而是作為朝廷的顧問和皇權的執行者”
清廷的內閣總理大臣奕匡,協理大臣那桐、徐世昌,本就與袁世凱交情極深,一有機會就替袁世凱說話。這一次見機會難得,一起給載灃施加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