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灃喪氣地說“都是他們的人,我何曾有一個爪牙心腹。”
溥偉知道無可挽回,長歎了口氣,悻悻而去。
諭令還沒發出,載灃所以不收回成命,一方麵是實在沒有彆的辦法可想,北洋軍除袁世凱沒人指揮得動。要鎮壓革命黨非用北洋軍不可,他也是為大局著想。
另一方麵,他也是有打算的。
有記載,他和幾個王公們計議過了,這次隻是利用袁世凱。如果袁世凱不成事,正可以借此將袁世凱除掉。
如果袁世凱成了事,也同樣是卸磨殺驢,找個借口還不容易?
可見,這個年輕的攝政王也不白給。
隻是很多事情的進程,常常不為謀劃之人所能掌控。
十月十四日,載灃寫好了一道上諭,任命袁世凱為湖廣總督,督辦剿撫事宜,所有該省軍隊及各路援軍,均歸其節製調遣;蔭昌、薩鎮冰所帶之水陸各軍,亦得會同調遣。要求奕劻,派一個與袁世凱熟悉的朝臣,帶上諭前往彰德。
叮囑“促其速來,善為我辭焉,勿介意於舊事也。”
奕劻遂派袁世凱的親信,內閣參議阮忠樞前往。
當天,阮忠樞趕到了洹上,把朝廷諭令和奕劻的親筆信交給了袁世凱。也轉達了載灃的話,“速來”,“勿介意舊事”。
同來的還有內閣統計局長楊度。楊度與袁世凱有特殊情誼,當初載灃要殺袁世凱時,讓他寫諭旨,他曾冒死抗命。
在袁世凱淒涼從天津乘火車南下回鄉時,曾有二人從北京專程趕到天津,不避嫌疑和不畏受牽連為袁世凱送行,其中就有楊度,令袁世凱特彆感動。
楊度這次來彰德是來阻止袁世凱的,他是真心實意地為袁世凱著想。在他看來,清朝已經無藥可救。就算袁世凱出山,能順利的剿滅武昌的革命黨,也挽救不了清朝滅亡的命運,沒有必要為這個腐朽的朝廷殉葬。
當時,本地一名流叫王錫彤,他是專程來給袁世凱祝壽,還住在袁府,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也在家。
王錫彤和袁克定也不同意袁世凱複出,他們主要是擔心袁世凱的安全。
袁世凱一直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這一天地到來。正高興的不得了,聽了幾個人的話,很掃興。見幾個人都是為自己好,不好發做。
隻是堅定地說“我袁家世受皇恩,在國家生命存亡之際,當責無旁貸以報國,個人安危隻能置之度外了。”慷慨陳詞,又言“我和我袁家子孫,與革命黨誓不兩立。”
幾個人見袁世凱決心已定,隻能搖頭歎息。
說那些激昂話未免做作,但袁世凱是真得不想放棄這次機會。他能想象,為了他的出山,奕劻、徐世昌、那桐等人,付出了怎樣的努力,能讓他們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這兩年來,在彆人看來,悠哉悠哉,蓑衣垂釣、吟詩作對、寄情山水。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難受,有多度日如年。
他是待著的人嗎?一天不發號施令,是何等的空虛和悵惘。
一個活蹦亂跳的老虎,被關在了籠子裡。每天隻有在夢裡,回到往日的時光,才能找到感覺。醒來則更加傷心難過。他真的很恨載灃,很恨隆裕太後,很恨很恨。
隻剩兩個人的時候,阮忠樞偷著交給袁世凱一封有封的密信,阮忠樞說是徐世昌寫給他的。隻能給袁世凱一個人看,看完毀掉。
當天,阮忠樞和楊度就住在袁府。
王錫彤也沒有走,他想為袁世凱送行。
袁世凱豪氣乾雲的對他說“你在家的時日也不會多了,得出去幫幫我了。”
不久,王錫彤倒是真做了袁世凱的幕僚,並且,在後來的歲月裡,寫了不少有關袁世凱的文章。當然,這也是後話。
第二天吃過早飯,阮忠樞問袁世凱何時動身?
袁世凱神秘一笑,拿出一封信,交給阮忠樞,“忠樞弟,請將為兄的此信,交給我們那位攝政王大人。”
“您不走嗎?”阮忠樞問。
“我要走還會讓忠樞弟代勞嗎?”袁世凱神秘地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