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本危在京夫人朋友是不少,但最親近,無話不說的隻有一人,就是胡夫人。胡夫人的丈夫是胡朝棟,是外交部特派湖北交涉員,也是湖北人。那是個鄉土觀念很強的年代,黎本危能和黃夫人成為知己,這也是個重要原因。
黎本危想到自己要離京了,再回來不知何年何月。
那個星期天的一大早,黎本危急匆匆到黃夫人家告別,走的時候,反複叮囑千萬不要說出去。
黃夫人叫她儘可放心,這麼機密的事怎麼可以告訴彆人。但黎本危剛離開黃家,袁克定就得到了黎元洪欲外逃的消息。因為黃夫人還有一個身份,是袁克定安排在黎本危身邊的內線。
等黎本危回到家中。黎宅已經被軍警層層包圍。黎本危進到屋內,黎元洪問他去哪裡了,她說了實話。才知道自己被朋友出賣而壞了大事。
黎本危悔恨不已,嚇得嚎啕大哭。
黎元洪知道她是無意之舉,隻能怪自己不該提前告訴於她,暗自歎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所幸這時候的袁世凱,正為稱帝的事忙得焦頭亂額,實在是沒有精力來管黎元洪這件事。
倒是黎元洪,要不停地和彆人“辟謠”“我是堂堂的副總統,行有車,食有魚,如何能行鑽洞之事。豈不失了體統,可笑!可笑!”
這掩耳盜鈴的說法,不知彆人信還是不信,反正黎元洪從此斷了外逃的念頭。
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十一日,在議長黎元洪缺席的情況下,參議院代行立法院,以國民代表的名義,擁戴袁世凱為中華帝國皇帝。
次日,袁宣示承受帝位。並在懷仁堂接受百官朝賀。
大總統當了皇帝,副總統怎麼辦?
十五日,袁世凱發布策令,冊封黎元洪為“武義秦王”。“武義”是武昌首義之意,既表彰黎元洪對武昌首義的貢獻,又表示袁世凱的這個帝位,是源自於武昌首義。他最怕人說他是曹操式的人物,從孤兒寡母手裡奪得的江山。
袁世凱在令文中言道“光複華夏,肇始武昌,追溯締造之基,實賴山林之啟。所有辛亥首義立功人員,勳業偉大,及今彌彰。凡夙昔酬之典,允宜加隆。上將黎元洪建節上遊,號召東南,拱衛中央,艱苦卓絕,力保大局,百折不回。癸醜贛寧之役,督師防剿,厥功尤偉。照約法第二十七條,特沛榮施,以昭勳烈。黎元洪著冊封武義親王,帶礪山河,與同休戚,槃名茂典,王其敬承。”
在此之前,被封王的事,黎元洪已經聽說了,如何應對,身邊的人湖北籍官員意見分歧很大。
張國淦說“以副總統的立場,萬無接受王位之理。”
饒漢詳則反對“為了安全,不妨容忍一時,從長計議。”
他其實也不願意,隻是顧及黎元洪的安全。
張國淦言道“副總統為創造共和之人,與共和始終,亦自足以千古。”
聽了張國淦的話,黎元洪的眼睛一亮。
饒漢詳仍在堅持“如君所言,隻是犧牲副總統。我並非讚成王位,但不願副總統犧牲個人耳。”
見兩個人還要爭論,黎元洪製止了他們“你們不要多說,我誌已定,決不接受。即犧牲個人,亦所甘心。那麼多人為共和獻出了保貴生命,我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當年譚嗣同說,沒有變革不流血的,就從他開始。如果捍衛共和需要流血,我不敢當第一人,總可做個追隨者吧!”
幾個人見黎元洪態度堅決,隻能更加欽佩黎元洪的人品。
張國淦,幼隨父居安徽,一九零二年中舉人,一九零四年考取內閣中書。
1906年任憲政編查館館員,在《滬報》上發表關於遼、吉兩省時政文章。次年任黑龍江省撫院秘書官、調查局總辦、財政局會辦等職。武昌首義前,調北京任內閣統計局副局長;後以“參議”隨唐紹儀參加南北議和,得袁世凱青睞,一九一二年四月任國務院銓敘局局長、國務院秘書長,後曆任總統府秘書長、內務次長、教育總長等。
饒漢祥(1883—1927),字瑟僧、羼提,號質含先生。湖北省廣濟縣人。民國時期“廣濟五傑”之一,其餘四人為居正、郭泰祺、劉文島、張導民。早年留學日本,加入中國同盟會。武昌起義後,曆任黎元洪秘書、湖北民政長、總統府副秘書長、參政院參政。一九一七年張勳複辟後,隨黎元洪下野。客居天津。一九二七年歸隱鄉裡,同年在廣濟病逝。
饒漢祥擅長文學,其駢體電文,在民初公牘中風行一時。著有《珀玕文集》八卷、《珀玕詩集》十六卷。《珀玕詞集》一卷。另《黃陂文存》八卷,即其代黎元洪所擬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