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阮忠樞還有函給徐世昌,請其儘力設法保全張勳的生命財產。
阮忠樞的信上說“紹軒質直忠勇,饒有血性,惟腦筋太簡單,思想太舊。……今鑄此大錯,其心可佩,其愚可憫。……樞為大局計,為私交計,不得不痛哭乞援於鈞座之前。……務懇垂念二十餘年師生之誼、故舊之情,為之設法保全生命財產。……”
張勳聽說後感動得要哭,說“我結交半生,尚得這個仗義朋友,便死也瞑目了!”
七月月九日起,討逆軍聯合近畿的北洋軍,兵臨北京城下。第一師在安定門、廣渠門、朝陽門外,第十三師在西直門外,第十一師的一部分在永定門外,第三師、第十二師的的一部在彰儀門外,第十一、十二兩師的另一部在西苑,對北京采取了大包圍。
複辟的局麵是徹底的瓦解,大難臨頭各自逃命。
奉天的第二十八師師長馮德麟投奔張勳,擁護複辟。眼見情勢不對,想溜之大吉,不料才逃到天津,就在火車站被討逆軍拿獲。
這下子,倒讓他的對頭張作霖,去了個心頭大患。
雷震春、張鎮芳、梁敦彥也自北京逃出,在豐台車站被捕。雷震春和張鎮芳都是袁世凱稱帝時的寵臣,如今參加複辟,時人稱之為“雙料帝製犯”。
因有功於複辟,雷震春被賞在紫禁城騎馬,沒想到上任沒幾天,討逆軍就攻進北京,雷震春隻好化裝成苦漢,拉著人力車倉皇出正陽門,想從東車站逃走。沒想化裝技術不過關,很快便被人認出,結果仍舊被抓。
後來有人在報上畫了一個滑稽畫,並配了一聯“不在紫禁城騎馬,卻來正陽門拉車!”
隻有那位善於化裝術,號稱文聖的康有為,拋棄了頭品頂戴,扮成一個古樸鄉下的老農,偷偷地逃過了沿途軍警監視哨。他的財產在戊戌政變時被查封,民國三年發還,這次又被查封了。
據說,康有為開始並不想逃跑,而是想去法源寺剃度出家,結果被同鄉梁鼎芬識破並大罵道“你早不剃發,晚不剃發,偏偏在這晨光出家,這不明擺著是想脫逃嗎?”
康有為說“胡說,你幾曾看見我逃跑?”
梁鼎芬大笑道“戊戌之役,你若不逃,豈能活到今天?你這次來,既然想做複辟功臣,就不要怕死,怕死就彆來。成則居功,敗則惜命,有你這樣的聖人嗎?從今天起,我不承認你是廣東人了。”
在複辟期間,康有為和張勳這“文武兩聖人”還鬨了不少笑話。
在討逆戰開始後,馮國璋和段祺瑞都出十萬塊買張勳的人頭。康有為聽後很高興,說戊戌年慈禧太後也懸賞十萬兩銀子買他的人頭,看來自己和張勳的價值差不多;隻不過通緝名單中沒有自己,想必是自己的弟子從中轉圜所致。
張勳聽後大笑道“你當年才十萬兩銀子,我這次是兩個十萬元,你頂多也就值我的一半身價。再說了,這次通緝名單上沒有你,是因為人家覺得你的人頭不值錢罷了!”取笑完康夫子之後,張勳又得意地說“姓馮的和姓段的都出十萬元買我的人頭,他娘的,一個個都想在我身上發財,我若是有變身的法子,倒是想變出兩個張勳來!”
複辟正得意時的一天,張勳和康夫子在一起吹牛。
張勳說“老夫名張勳,今日果然建立了不世之勳。”
康夫子笑道“我名有為,今日也是大有為了。且我的名字,不但切於己身,即於國家,也有特彆關係,《中庸》裡說??富有四海,貴為天子??,我的名字便是嵌入了??有??和??為??這兩字。”
張勳聽後,想了一會,拍腿罵道“他娘的,你取有為??兩字命名,難道你還想做皇帝不成?”
康夫子聽後,慌忙說“不敢不敢,這我真不敢!”
還有一次,康夫子因為自己才得了個弼德院副院長,心裡很不高興,於是口出怨言,大罵張勳說“既然以虛職安排我,那何必打電報招我入京呢?”
張勳聽說後,怒道“他啥事都不用乾,就得了個現成的弼德院位置,現在還貪心不足,真是腐儒不足與謀。”說罷,張勳還恨恨地說“他若是再到背後毀謗我,我須用野蠻之手段對付他。”
康夫子聽後,反莞爾一笑,道“彆人怕他,我偏不怕他。”、
旁人問為什麼,康夫子說“他身邊有支小槍,我身邊還有支大手筆呢!比較起來,偏看是誰厲害些!”
最可笑的是偽郵傳部副大臣陳毅(前清中興名將陳湜之孫),在黃村車站被捕。當地駐軍叫剃頭匠剪去他的辮子,要他留下具結為憑。
他在具結上寫道“具結人陳毅,因參加複辟被捕,蒙恩不究,從此永不參預複辟,如違甘領重究。”
寫完才放他回天津。
當時報上給他刊了一聯“不死萬事足,無辮一身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