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本來就討厭高恩洪,認為他是吳佩孚的走狗,隻知有吳,不知有曹。過去礙於吳的麵子,不好意思對付高恩洪,現在發現交通部撥款有這樣的黑幕,下定決心要痛擊吳,同時也要嚴懲高。
保定派好不容易使得曹錕痛下決心公開對付吳,為了加強曹的信心,王承斌打密電叫各省直係軍閥,要他們做“老帥”的後盾,必需一致發出通電痛責羅文乾貪汙賣國。
一沾上“賣國”二字,就百口難辯,如果吳佩孚膽敢包庇羅,就集中火力對付吳。
吳過去曾用賣國罪名攻擊張作霖包庇梁士詒內閣,現在輪到了他自己。
保定派抓住這個機會,不但要打擊吳佩孚,同時也要打擊黎元洪。
王寵惠內閣是吳佩孚所支持的,現在如果把吳佩孚打老實,王內閣就自然垮台。而黎元洪四麵不討好,自然也非垮台不可。這樣一來,擁曹錕坐上總統寶座就順理成章。
曹的電報發出後,二十四日,王承斌發電響應,請黎元洪即派軍警逮捕與羅案有關的一切人犯,並公開譴責吳佩孚不應該步張作霖的後塵,替王內閣作保鏢。
王承斌是吳的部下,吳是曹的部下,曹尚未對吳展開攻擊,王卻首先發難,以部屬的身份公開譴責長官,顯然具有風向標作用。自王的電報發表後,江蘇督軍齊燮元、江西督理蔡成勳、安徽督理馬聯甲、山東督軍田中玉、浙江督軍盧永祥、上海鎮守使何豐林、海軍司令杜錫珪等均先後發電,一致痛斥羅文乾喪權賣國,要求北京政府依法治罪。
吳佩孚的嫡係湖北督軍蕭耀南、河南督軍張福來迫於壓力,也通電表示一致態度。
這簡直是一麵倒的局勢,使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吳佩孚無法招架。
吳佩孚到底是識時務之人,於二十五日通電解釋兩點第一是聲明與王寵惠素不相識,僅於“覲見元首時與之一麵”;第二是對羅案犯罪成立與否毫無成見,隻是認為手續錯誤。最後表示對曹巡閱使始終服從,對元首始終擁護。
吳的電報顯示其態度軟化,這樣,保定這邊也有所緩和了。
在保、洛之爭中,左右為難王寵惠隻能宣告辭職。
北京政府從十一月二十五日起,總統命令因為無人副署,而不能發布,遂陷於無政府狀態中。
黎元洪已經認識到了,倒閣和大選這兩件事是連在一起的,此時的他也已徹底醒悟是上了彆人的當。
事情已經這樣了,後悔藥也沒處去買,內閣總得設法維持。為了便於各方能夠接受,他首先想到了政治色彩較淡的海軍總長李鼎新,由他來代理內閣總理。
二十六日,黎派金永炎到保定、洛陽征求同意。曹錕方麵不置可否,吳佩孚又唱起了軍人不乾政的老調。
保定方麵其實是想用保定派閣員高淩霨代理總理,隻是不便直接提出。
由於洛陽和保定都沒有確實答複,也就不能辦,黎元洪又想找顏惠慶、靳雲鵬、周樹模三人中一人來代理,可是他們一個個都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此時的黎心灰意懶了,吩咐手下人替他預備專車,讓他下台到天津去。
黎剛有這樣表示,高恩洪立即毛遂自薦說“總統是我到天津迎接到北京來的,現在我願意送總統到天津去。”
高這話是表示他有始有終,表示他對黎的忠誠。怎知馬屁拍得實在不是地方,也不是時候。
黎元洪認為他的這句話簡直是在興災樂禍,要推他下台,因此大為光火,沒頭沒腦地把高大罵一頓。
二十七日,眾議院進一步通過了查辦王寵惠、顧維鈞一案,認為他們都是與羅案有關的人物。
黎再打電話請曹、吳提出組閣人選,他們卻都回電說“組閣為元首特權,決不加以乾涉。”
這一天,金永炎由洛陽回來,帶回了吳佩孚的真實意見,不堅持維持王內閣。隻不過在未來新閣中,至少要保留孫丹林、高恩洪兩人中的一人,至於閣揆人選,除了津保派外,由任何人擔任都不反對。
黎知道吳佩孚的態度後,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二十九日黎元洪派李根源把下台已久的汪大燮找進公府來,見麵時沒什麼寒暄,直接拿出填寫命令的空白紙,不問汪是否同意,就填了汪大燮的名字,派他署理內閣總理。
汪大燮為人平和、清廉,在北京政壇上是個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開創新局麵談不上,但肯定是“維持會長”的合適人選。因此每當政潮最激烈時,他便時不時地被拉出。
他在民國六年任外交總長,段祺瑞辭國務總理職,曾代理了九天國務總理。那是因為直皖兩係水火不相容,段掛冠而去,總統馮國璋找不到適當人選,隻好拉汪大燮來填空,現在黎元洪是舊戲重演。
這是個老實人,理解萬歲,不想難為彆人。但還是老態度,事先聲明代理之期不超過十天。
十一月二十九日,黎任命王正廷長外交,高淩霨長內務、許世英長司法、彭允彝長教育、李根源長農商,其餘閣員都沒有變動。
前任王內閣的閣員一律辭職照準,隻有財政總長羅文乾是免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