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的想象力沒那麼差。”
“真想不出來。我是個挺務實的人。”
“確切地說,他們追捕的是某個‘東西’。”
倚天輪喝一口酒,仔細想了想韓托斯的話。他當然不會告訴韓托斯自己也在密切關注地球上的事情。星際司法警署是一群趾高氣揚的外星人,多年前降臨人類世界的時候也曾是舉世矚目的大事件。倚天輪這個年齡的人從出生起就對這股外星勢力耳熟能詳。多年以來,他們既不掠奪人類的資源,也從不與人類分享技術,隻是一味以星區的秩序官自居。
然而這一次,他們卻一反常態地在地球人的土地上布下了宏大的陣勢。有人懷疑這很可能是他們對人類發動侵略的第一步,如果真是這樣,歐星人倒是省得為獨立不獨立掐架了。
但是倚天輪不敢妄下判斷。星際司法警署的裝備雖是笨重的鋼鐵,但它卻飛得比任何人類飛船都快,這是個令人不安的事實。征服人類對他們而言太容易,動作這麼慢根本沒必要。他不得不承認,韓托斯給出的解釋可能是真的。
“一個來自太空深處的強大生物,一個惡魔,帶著來自太空深處的力量。”
“你覺得他們有勝算嗎?”
“那可是星區司長啊。”韓托斯饒有興致地說,“要是他覺得自己不行,何苦來乾這事呢?”
“何苦”?倚天輪琢磨著這個詞,忽然想起韓托斯帶著的是什麼口音了,於是會心一笑。
“聽起來無論是哪方取勝,人類都有好戲看。”
“人類或許有,但你不行。”
倚天輪又想喝酒,但鐵罐已經空了。
“當總裁不能睡覺,沒法看戲,這跟我小時候在羽人島度過那些憋得難受的日子有什麼不同?”
“有不同的話,那就是責任?彆人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彆人不想做的事情你得做。”
“這可不像是精靈能說出的話。你叫廢墟裡的那個什麼?它是個超級英雄之類的還是——”
“不可說。”韓托斯眨眨眼,“你理解得對,也不對。他可不隻是個超級英雄,他的神通可大著呢。”說著從牆壁內置的冰箱裡拿出一罐酒,作勢要喝。
“我記得你說過自己不能喝這個。”倚天輪皺著眉頭。
“是啊,不過這聲音很好聽。”他來回拉動拉環,眯著眼睛仿佛在享受一首輕音樂。
“你還沒跟我說過它什麼來頭——”
“不可說,朋友,我不能說。你最好回去問問‘羅生’的建造者,他們把遊戲通向了一個什麼地方。記得我很早就提醒過合美·擎天,他開發的遊戲走錯了方向——或者說,在某種神秘力量的指引下正巧百分之百地走對了方向。這麼說吧,你們就像鼴鼠打洞,直通地獄之門。我有把握說特洛伊小鎮存在一條通往你們這個開放的網絡空間的通道,一旦星際司法警署將地球上的實體摧毀,它就將寄生在羅生世界中。你可能會覺得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但這隻是個開始。”
“刺激?”倚天輪抗議,“我看上去像那麼不入流的政治家嗎?”
韓托斯沒理他。“我的家鄉曾經有一個湖,我小的時候,他們說那湖水有毒,而我和哥哥出於好奇,拿一根藤條伸進去,眼睜睜看著藤條在水麵下的部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凋零。很久很久以後我們才知道,那隨著湖底的暗流湧動著的毒液,是時間。”
“想必它的毒素對你的族人們來說不起作用。”
“那裡成了度假勝地,孩子們喜歡跑去讓時間的力量錘煉自己的身體,他們認為那樣會讓自己變得很強大。但是他們要留神不要把頭埋到水下去,否則等浮上來時就是滄海桑田。”
“永生啊,真讓人嫉妒。”倚天輪酸溜溜地說。
“直到後來,湖水變得黑暗渾濁。怪物從裡麵爬出來。最開始是令人作嘔的、像胃一樣蠕動著的生物,然後是各種各樣隻在最深沉荒謬的夢魘中才能出現的惡魔。現在,那座湖所在的山穀入口有最精銳的力量把守著,湖上盤旋著比那些惡魔更高級的邪惡存在,而湖底,則是深不可測的永恒深淵,那‘東西’自深淵深處而來。”
“這是否是你來到這裡的原因?出於作為高級文明的愧疚?”倚天輪質問,“惡魔莫不是你們帶來的?”
“我這次來的目的是向你求助。”麵對倚天輪的質問,韓托斯坦然答道。
倚天輪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羅生世界,我進不去。”
倚天輪還是沒吭聲。
“你要派你最強的士兵到那個虛擬世界中,殺掉那個惡魔。”
“也許我可以幫你這個小忙。”倚天輪思忖,“但目前形勢不利,我的地位並不穩固。”
“這你不用擔心,我對朋友一向慷慨。你的地位會穩固的。”
“這得動用不少資源。我需要有不那麼超現實的理由說服其他人。”猶豫半晌,倚天輪說道。
韓托斯笑了。“我已經替你想好了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