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雲錄!
晨光彆黑夜,滴露醒青竹。
庭前樹下,倩影舞動,嬌喝不斷。
一套流雲掌打下來,呂關雎額頭微潮,雖然元公子告訴了自己掌法之中欠缺之處,但二人畢竟是隻是初次探討,並未有機會深入交流。
白沙湖畔,本就是你儂我儂,花前月下的好地方,為了避免傳出閒話,二人在湖邊停留的時間並不長,而當呂關雎想再找時間請元公子指點武學的時候,才知曉他次日就要遠行。
呂關雎當時心中生出失落之感,而元夕亦不知說些什麼,相顧無言,姑娘麵如桃花,看得元夕一時失了神。
呂關雎發現元夕直愣愣地看著自己,輕叱一聲,回過神來的元夕才發覺是自己失禮了。
賠了禮的元夕發現呂姑娘並未生氣,心中略鬆,想了下,便說自己歸來之後再來與姑娘請教。
青山秀水,不是初見的初見,少年要遠行。
呂關雎隻覺得,這元公子生得挺好看的。
晨練後,一身香汗的呂關雎回到自己閨房。
從小陪自己長大的丫頭竹青早已備好了清水,掬一捧清水在手,輕輕潑在臉上,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呂關雎伸手接過竹青遞過來的麵巾,卻沒有急著擦臉,而是這麼低頭看著水中的自己。
嘀嗒,
水滴劃過白皙的麵龐,滴落在水中,蕩起圈圈漣漪,水中的自己,漸漸模糊。
擦了臉,呂關雎扭過頭去問竹青,
“竹青,你說,我好看麼?”
接過小姐遞過來的麵巾,一邊折疊一邊說道,
“好看呀,要竹青說呀,這平南城就屬小姐最好看了。”
呂關雎笑道,瞪了竹青一眼,然後說道,
“小妮子,就知道說好話,這平南城裡你才見過幾家姑娘?我可聽說城裡那些個男人們都喜歡去的鬆竹館裡來了位叫柳薇薇的姑娘,才貌雙全,很多男人都願意花錢一睹芳容呢。要不改天咱倆換上男裝,也去見識見識?”
竹青撇撇嘴,然後說道,
“小姐,我說的是真心話呀,那個叫柳薇薇的我又沒見過,但是她一個青樓女子,怎麼能與小姐相提並論呢?我說小姐,可彆提你的男裝了,就你這般模樣,便是換上男裝,誰還不知道你是位姑娘?不過小姐,雖然你穿男裝好看,但是你換回女裝,才更好看呢。”
呂關雎搖搖頭,然後說道,
“竹青,無論她柳薇薇是什麼身份,她都是個女子。她身為煙花女子,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咱們女子,更不能輕賤了她。”
竹青不解,開口說道,
“我聽好些家太太都說那柳薇薇是狐狸精變的,專門過來騙男人的心。”
呂關雎換下練功服,遞給竹青,開口說道,
“既然你說女裝更好看,那就拿來套女裝吧,竹青,那些人說那些話,還不是因為自己拴不住自家男人的心,你看我爹爹,什麼時候去過鬆竹館?”
轉身取來衣服的竹青開始服侍小姐更衣,吐了個舌頭她笑嘻嘻地說道,
“我可不敢亂嚼舌頭。”
換好衣服的呂關雎瞪了竹青一眼,坐在妝台前。
小軒窗,明鏡台,姑娘正梳妝。
竹青幫著自家小姐梳著秀發,手挽青絲,將發分股,結鬟於頂,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並束結髾尾、垂於肩上,為自家小姐梳了一個垂鬟分髾髻,亦稱燕尾。
竹青自己則是頭發平分兩側,再梳結成髻,置於頭頂兩側,前額留有劉海,梳的是雙丫髻。
青雀頭黛已被清水所化,輕輕拿起纖細的毛筆,呂關雎對著銅鏡看了看,準備給自己描眉。
沾了調好的黑黛,毛筆輕輕在眉間掃過,畫好之後,呂關雎看著鏡中自己的作品。
眉毛淡遠,細長,宛如一泓秋水後麵遙遠的連山,眉如遠山含翠,號遠山黛。
滿意地笑了笑,她打開脂粉盒,輕撲胭脂,麵若芙蓉。
已經為小姐梳好了發髻的竹青側身探頭,看著已經裝扮好的小姐,笑嘻嘻地說道,
“小姐,你可真好看。”
呂關雎沒有說話,起身款款而行,走到窗前,看著窗外。
寂寂花時閉庭門,美人獨立倚軒窗。
有些出神的呂關雎見到一個身影,開心了喚了聲,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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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巴州與荊州還是盟約關係,張家的馬車在進入荊州地界之後不過是經過了例行盤查,關卡守軍並未過多刁難。
不過張仲謙還是很講究的給盤查的小校尉塞了些銀錢,是在盤查差不多之後塞得。
悄悄掂了掂分量,這名小校尉滿臉是笑,揮手放行。
成是非沒有在車下練習腿功,而是拋棄了自己的小夥伴逗非,坐在車廂之中,剛過了關卡,他心有疑惑,便開口問道,
“姐夫,過關卡的時候,我看咱不用掏銀錢不是也能過麼?為何你還要給他們呢?”
張仲謙說道,
“是不是覺得姐夫花了冤枉錢?”
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元夕,張仲謙繼續說道,
“如果我們上來就給銀錢的話,好似咱們心虛,要憑這個銀錢買路,多半會讓這些兵卒猜忌,易節外生枝。適才他們盤查完了,咱們好像沒什麼可疑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這些人,如果對方隨口說出一個可疑,那麼可能咱們未必會這麼順暢,花些小錢,不過是買個心安罷了,況且歸來的時候,多半還能買個臉熟。”
成是非好像明白,好像又不太明白,然後問道,
“那豈不是過往的人,都可以掏些錢過卡了?”
張仲謙拍了拍自己小舅子,然後說道,
“那誰知道呢?小非,咱們安然過卡就好了。”
成是非“哦”了一聲,之後沒再吱聲。
旅途乏味,又是三人同乘,話再多也有講完之時,況且三人的話題,本就沒那麼多。
張仲謙這幾天一直在琢磨嶽丈傳授自己的內功,沒有成雲德在旁指點,他有些地方不是很通透,不得其解,本欲問問小非,奈何元少俠在旁,不便開口,隻好自己閉目,心裡瞎琢磨,先把之前荒疏的內功熟悉起來。
他曾經一度認為自己掙了足夠的錢,便可以用錢來買自己的平安。可後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他這個可以買來他平安的錢,其實也會買走他的命。
那些亡命之徒,最喜歡劫的,不就是他們這些富商麼?
竟然還有個好聽的名號,叫做劫富濟貧。
天理何在?這又是不什麼懲惡揚善!
成是非一直想問問元大哥如何訓練,自己的掌法好進一步提升,可姐夫在旁,他怕元大哥不便開口,隻待有二人獨處的機會他開口詢問。
元夕則是在想這一路上他們所見之人,隨行下人,客棧老板、夥計、關卡的士兵,校尉。
人生,絕大多數人便是為了一個生字,活而為生,便衍生出種種生活方式,成為形形色色,各行各業的人。
山中各生靈,虎便是虎,狼便是狼,食草的靠草而活,又成為食肉的食物。而人,有人凶如虎,狠如狼,又有人怯如兔,弱如雞。
有人生而富貴,有人幾代貧苦。
師父對他說過,等你懂了人心,便懂了這個世界。
元夕又想起那個香香的姑娘,小非和她很熟,是不是知道些有關她的故事呢?
天色漸晚,一行人選擇臨河的一處空曠地帶休息過夜。
一行人忙碌了起來。
駿馬解轅,被牽到河邊下遊飲水,然後拴到不遠處的河邊,悠閒地啃著青草。有幾人去往周邊拾些乾柴,因為沒帶弓箭,沒能打到野味。
倒是有人帶了魚線和魚鉤,去這個不算大的河邊碰碰運氣。
火生了起來,兩名負責大家起居的下人開始埋鍋造飯。
釣魚的運氣不錯,調上來幾尾比巴掌還大上一些的河魚,還有人赤著腳下河,用竹篾抓了不少河蝦。
出行在外,吃飯便沒那麼多講究了,幾尾魚被做了魚湯,小河蝦直接油炒。另有一些出門備好的乾肉鹹菜。
征求了元夕意見後,三人隻要些魚湯,魚肉便留給其他人吃了,河蝦分成兩份,飯是混合著些鹹臘肉煮熟的,吃起來自帶鹹味。
兩個火堆,圍著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吃過飯,天色尚早,眾人並不急著入眠。
張仲謙去安排其他人輪值守夜,成是非趁機湊在元夕跟前,笑嘻嘻地問道,
“元大哥,這晚上無事,你教我拳法啊!”
元夕想了想,正好,便說道,
“好,再過小半個時辰,便開始!”
指了指前麵的空地,元夕說道,
“飯後不宜動,待會兒便在那開始吧”
安排好人的張仲謙回到二人跟前,想了想,便開口道,
“小非,到這邊來,姐夫問你點事。”
成是非不知姐夫何事,便起身。
張仲謙衝著元夕歉意地點點頭,然後帶著成是非向著遠離眾人的方向走去。
成是非甚是好奇,開口問道,
“姐夫,什麼事情,搞得這麼神秘?是我姐讓你給我轉交東西了?那也不用背著元大哥啊!”
張仲謙聲音略低,然後開口說道,
“瞎尋思什麼呢,咱們出發前幾日,嶽丈大人把你們家傳的內功都教給了我,按照爹的說法,之前他教我的不過是個入門,現在教給我的便是完整的蒼穹勁。”
成是非斜眼看著自己姐夫,然後說道,
“姐夫,爹爹對你好我是知道的,還不是為了我姐,就這,你也用不著跟我顯擺吧?這蒼穹勁,我也會啊。”
張仲謙瞪了眼跟自己插科打諢的小舅子,然後說道,
“彆鬨,爹不過是把內功心法教給了我,便做了甩手掌櫃的,我沒有爹的指點,根本琢磨不透啊,所以小非,姐夫這不得靠你麼。”
成是非嘿嘿地笑道,
“姐夫,你們商人最講究的是什麼,買賣得公平,雖然你是我姐夫,可我也不能白出力是吧。”
張仲謙伸手入袖,掏出一個玉佩,然後說道,
“此玉產自雍州藍田,質地跟你講,你也不懂,反正你要是配在身上,保準會引不少姑娘側目。”
成是非伸手一抓,被張仲謙躲了過去,然後問道,
“小成師父,這拜師禮可看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