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雲錄!
元夕執劍在手,走在車隊的最前麵。
劍是臨行前在平南城鐵匠鋪子裡買的,五兩銀子一把的普通劍。
成是非則背著爹爹成雲德給他的那把家傳雁翎刀,走在隊伍中間。
陳歲歲走在隊伍最後,手中所拿是張仲謙給他的一柄鬼頭大刀,與張府自家護衛所持兵器一樣。
張仲謙則坐在馬車之中。
護衛在隊伍前後排開,算上原本在武陵城的四人,共十名護衛。當初離開武陵城之時,為了避免張揚,張仲謙隻安排幾個人手持兵器,當作商隊護衛。
無他,隻是怕樹大招風。
要不然之前那兩撥舉著農具而來的流民也不會對他們下手了。
如今已經到了黑風嶺,再藏拙也毫無意義,所以提前做好完全準備,以防賊人出現,打個措手不及。
按照昨夜元夕的建議,護衛們都披上了藤甲,而馬匹也被蓋上了一張大牛皮。
元夕在早上出發前叮囑了成是非與陳歲歲,要小心提防。
逗非在元夕身前跑來跑去,而元夕則在仔細注意著前路。
他的懷中揣有一袋子花生米。
一陣風吹過,逗非突然叫了起來,向前跑去。
元夕舉起右手,車隊停下。
元夕喊了一聲,逗非回頭看了看主人,跑到元夕腳下,繼續衝著前麵狂叫,似乎在提醒著什麼。
元夕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隻是前方百丈處空無一人,而此間官道兩側並無可隱藏之所。
百丈之後,卻是個轉彎。
成是非走了上來問道“元大哥,怎麼了?”
元夕說道“你讓大家原地做好準備,我去前麵看看。”
成是非看出元夕麵色凝重,沒有多問,隻是說“元大哥,你多加小心。”
元夕點點頭,提劍向前走去。
逗非也跟著向前跑去,被元夕輕輕用腳一踢,低喝了一聲,“回去。”
成是非喊道“逗非,回來。”
逗非看向元夕,嗚嗚的叫了幾聲,元夕沒有回頭。
成是非拍了拍逗非的頭,逗非跟著這個喂食主人往回走。
眾人見狀,也是一臉凝重,紛紛抽出刀來。
張仲謙下了馬車,迎上前來問道“小非,怎麼了?元少俠怎麼一個人向前麵去了?”
成是非的心跳得有些快,看向姐夫,他的喉嚨突然有些發乾,努力咽了幾下口水,他開口說道“元大哥說前麵可能有問題,他上前去查看一下。”
張仲謙抻著脖子向前張望了一下,隻看見元夕孤身一人,在夕陽下拉開長長的影子。
皺著眉頭,張仲謙看向成是非說道“小非,若是有山賊土匪來了,記住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這時候可彆想著什麼製服對方之類的,也許很血腥,姐夫我也沒經曆過,可我們必須要這麼想。”
成是非想起了自己射殺的小兔子,想起了在鬆果山被人包圍的那一幕,雖然不如這般凶險,可他自己心裡明白,這回隻怕是要真的生死相搏了。
目光堅定,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向張仲謙說道“姐夫,我明白,若是有賊人出現,你也要多加小心。”
張仲謙也點了點頭。
元夕打量著兩側的山坡,來時他注意過這裡,按理來說,此處不是一個埋伏打劫的最佳位置。
山坡不是很陡,兩側是禿石雜草,根本藏不住人。
走了大約五十丈左右,元夕眉頭一皺,俯身撿起一顆小石子,他隨手一揚。
田五趴在草間,屏息凝視,一動不動,遠遠地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商隊。
這個商隊他們黑風寨可是盯了好久了,大寨主石一刀得了護衛組織那邊送過來的消息,便早早計劃好了,一定要把這塊兒肥肉吃到口。
為此,他們已經安排了人去了武陵城,並在沿途各鎮都安插了眼線。
龍江鎮的眼線歸來之後,大寨主便下令,由二寨主親自帶足人馬,就在這蛇口穀處動手。
黑風嶺有三大險地,蛇口穀,黑風峽,還有落鷹坡。
蛇口穀,顧名思義,此處地勢猶如蛇口一般,從此處繼續前行,就如同進入蛇口一般,之後便是蜿蜒的長路。
而路的兩側山勢漸高,給人一種置身蛇腹之感,不過山上雖是怪石嶙峋,卻非茂林修竹,隻是雜草叢生,不過是齊腰那麼高而已。
沿著此路前行三十裡左右則是黑風峽。
黑風峽常年刮有惡風,因此而得名。黑風峽處兩處山崖如天然大門一般,道路兩側有如斧劈般懸崖峭壁。
走過黑風峽之後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側山勢漸低,一側卻是層山綿延,山上密林蔥蔥。
據說這黑風寨就藏身在這片大山之中。
再前行約十多裡便是落鷹坡了。
此坡坡緩林茂,是黑風寨之人長期出沒之地,一般過往客商,便是在此地由隨行雇來的護衛交上一些買路財便安然通行了。
元夕與張仲謙認為黑風寨的人若是動手的話,應該會埋伏在此地。
田五選的位置極佳,在兩顆不大的岩石後麵,身邊的草長得卻很茂盛,經常偽裝的他還用草編了一個帽子套在頭上,以免露出馬腳。
隻是頭衝下趴在這裡,卻不大舒服。
汗流在鼻尖之上,他覺得有些癢,便輕輕側頭在肩頭蹭了一下。
“啪”的一聲,田五“啊!”了一聲便昏死過去。
元夕這次用的力道比較大。
看來是真的有埋伏了,元夕幾個起落,便奔上了山坡,來到這人身旁,元夕蹲下身去,看著昏死過去的田五,皺了皺眉。
沒想到黑風寨一個放風的就有這般藏匿身影的本事,若不是他那個微動,自己都沒發現他。
方才田五這聲“啊”聲音並不大,不過是本能的一聲驚呼,聲音還未破喉而出便昏死過去了。
伸手扒了扒田五的頭,又並指在其脖子之下按了按。
若非事關生死,元夕不願殺人。
田五腳下竟然還有一個銅鑼,看來是用來放消息的。
黑風寨二當家的馮三鞭帶著二十幾個弟兄在背陰處等著。一人問道“二爺,消息準麼?這大半天了,怎麼還沒個動靜?”
馮三鞭瞪了那人一眼罵道“他娘的,老子都沒嫌累呢,你著急什麼?這次可是條大魚,打探消息的兄弟可說了,足足五輛馬車,四車的貨,你想想,這票大不大?你們不知曉,其中一位兄弟眼尖,看那車轍猜出來至少有兩車是沉甸甸的,你們說說,什麼東西這麼重還值得他們這般辛苦往回運?”
那人訕笑一下說道“我這不是心疼二爺麼,怕您白白受累,有您這句話小的就好好等著,一會兒好讓他們這幫弱雞嘗一嘗本大爺的大砍刀。”
這人是馮三鞭的心腹,追隨他多年,名馬無水。
摘下挎在腰間的酒葫蘆,遞給馮三鞭,馬無水說道“二爺,解解渴吧!”
馮三鞭接過酒葫蘆,拔出酒塞灌了一口,抹嘴笑道“爺我就喜歡你這股子機靈勁兒,你要是個娘們兒,爺保準讓你給爺暖床。”
馬無水咧著嘴,吞了幾下口水說道“二爺,什麼時候搶上幾個姑娘上山來,幾位爺舒服夠了,也讓兄弟們嘗嘗鮮,寨子裡什麼都好,好吃好喝的,就是少了個暖被窩的,不瞞二爺,我這雙鐵掌都練得爐火純青了,可總不能用掌練槍,都是爺們兒,您說是不是?”
馮三鞭掏了掏褲襠啐了一口說道“老子也想,可大爺定下來的規矩,不叫咱搶人,你敢跟大爺叫板?不過大哥也是,天天顧著三妹的麵子,卻忘了兄弟們可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
又灌了一口酒,他恨聲說道“大哥惦記三妹,卻讓兄弟們跟著受苦,唉!”
把酒葫蘆扔給不斷舔嘴唇的馬無水,馮三鞭說道“喝吧,跟著老子,不會讓你們受苦的,待會兒這票買賣做得漂亮些,分了錢,老子領你們逛窯子去。”
馬無水接過酒葫蘆,先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小口,輕咂幾下,聽馮三鞭說完之後,雙眼放光,問道“二爺,您說的可是真的?”
馮三鞭輕嗤了一下,懶洋洋說道“二爺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像上次二爺就說過帶自己去瀟灑一番,結果二爺記性不好。
馬無水知道一句話,叫做貴人多忘事。
眼珠子一轉,他衝著一幫待命的兄弟們低聲說道“一會兒活兒都乾得漂亮點,二爺可說了,等這票乾完了,二爺領大夥兒樂嗬樂嗬去。”
看著馬無水的眼神,一眾弟兄們都知曉是那種樂嗬了。
一個個咧著嘴看向馮三鞭說道“謝二爺!”
馮三鞭擺了擺手說道“都是一起搏命的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了,一會兒都好好乾,聽見了沒?”
馬無水在一旁笑道“二爺,其實何須您親自出馬呢?若不是那姓張的惹了咱們荊州那些乾護衛買賣的,咱也不能這般容易得到這個消息,我猜啊,這個商隊沒幾個敢動手的人,咱們兄弟出去嚇唬一下,隻怕那十來個人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馮三鞭看了一眼馬無水,“呦嗬,一會兒就讓你去震懾一下如何?讓他們見識一下馬大爺的大砍刀!”
馬無水抽出了自己的大刀,剛要說話,便聽到一陣銅鑼響。
馮三鞭一聽,這不是田五放出信號來了,急喊道“弟兄們,給老子上。”
眾匪紛紛抽刀而出,馬無水一馬當先,帶著眾人從拐彎處亮出身形。
“呔,此山是我……人呢?“
馬無水這話剛喊出口,卻發現眼前根本無人,商隊倒是出現了,卻遠在三百丈開外,一個個手持武器,看著自己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