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雲錄!
夜已深,
同福客棧內,幾名跑堂的夥計收拾妥當之後,便與佟掌櫃的打了聲招呼,都去後院安歇去了。
每日睡前都要親自查看店內的佟掌櫃的手中端著一個燭台上了樓。
住店的客人不多,與往常一樣,天黑之後,幾位客人也早早吹燈就寢了。
待走到天字客房附近時,佟掌櫃的止住了腳步,張望了幾眼之後,佟掌櫃的輕腳走到乙等客房門外,站立了少頃之後,輕輕敲門。
聽得有人敲門,趴在桌上的呂關雎看了眼同樣趴在桌上的上官子陌。
上官子陌直起身來,轉頭看向門口方向問道“誰啊?”
站在門外的佟掌櫃的輕咳一聲說道“客官,是我,掌櫃的。”
聽出是佟掌櫃的聲音之後,上官子陌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將門打開之後問道“掌櫃的,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麼?”
眼見上官子陌開了門,佟掌櫃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這位姑娘,天也不早了,夥計們都去歇著了,老朽見姑娘還未睡,便過來問問,可還有什麼需求,若無他事,老朽也馬上就去睡了。”
上官子陌對佟掌櫃的輕笑一下說道“天也不早了,我這裡並無其他需要,掌櫃的還是早些歇息吧!”
“好,好~”
佟掌櫃的笑著應了一聲,轉身慢慢離去。
看這情形,今晚又得浪費一根蠟燭才是。
想到這,佟掌櫃的就有點心疼。
其實比起天字號房昂貴的房費來,一根蠟燭所需的銀錢根本算不上什麼,隻是蚊子腿雖小,可也是肉,節儉了一輩子買賣的佟掌櫃的,他所心疼的壓根就不是自己少賺了一根蠟燭的錢,就隻是心疼而已。
能省,還是省點的好。
每次喝茶,佟掌櫃的非得把茶水喝成白水味兒之後,才舍得將茶葉倒掉,再重新沏上一壺。
就連他袍子裡的中衣,也是穿了好些年的,實在破的不能穿了,才舍得換上一件新的。
無論是客棧內的夥計,還是街坊鄰裡,從未有人說過佟掌櫃的小氣。
因為他從不克扣夥計們的工錢,逢年過節還會多發些賞銀給大家,城中的乞丐每次上門乞討,佟掌櫃的也會讓夥計們拿些吃的出來,從不對乞丐們惡語相向。
不過若是讓他見到夥計們有浪費之舉,少不得要挨上他幾句訓斥。
看了兩眼佟掌櫃的的背影,上官子陌關上了門,轉身向屋內走去。
呂關雎站起身來問道“陌陌姐姐,什麼事?”
上官子陌擺擺手說道“沒什麼事,是客棧打烊了,掌櫃的見咱們還未睡,過來問問我們可還有什麼需求。”
呂關雎一聽,看向上官子陌,麵帶愁容問道“都這麼晚了啊,客棧都打烊了,陌陌姐姐,你說元大哥與師父今晚還能回來麼?”
上官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猜他們今晚應該是不會回客棧了吧~”
說完走到呂關雎身邊,拉著她的手問道“怎麼?是不是心亂了?我就說你彆留下來陪我,隨小非還有小雲棋回武館去,有你娘親陪著,你還能心安些。”
呂關雎輕輕搖頭說道“我怎麼能將你自己獨自留在客棧裡呢?若非我娘暫住在武館之中,你倒是可以去我家了。”
隨後她又問道“陌陌姐姐,你掛念師父麼?”
上官子陌拉著呂關雎的手坐下,輕拍了幾下之後說道“我自然掛念霍大哥啊,不隻是霍大哥,我也擔憂小元夕的安危,畢竟是夜探敵營,那邊有一萬多人馬,又有高手坐鎮其中,說不掛念,那是騙人的。”
說到這裡,她淺淺一笑,對呂關雎說道“不過我相信霍大哥和元夕一定不會有事的,因為在我眼中,霍大哥他無所不能,我相信他的決定!”
呂關雎看著滿眼儘是崇拜神色的上官子陌輕聲問道“陌陌姐姐,你說~師父他究竟有多厲害?”
“他啊~”
上官子陌想起了再見霍棄疾的那個夜晚,柔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霍大哥有多厲害,反正很厲害就是了,就好比我問你,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一樣,有答案麼?”
呂關雎笑了一下,隨後輕歎一聲,不再說話。
上官子陌見狀,知道呂關雎還是放心不下元夕,便出言寬慰道“關關妹妹,你想想看,連青雲宗的掌門都敗在霍大哥之手,既然霍大哥決定如此去做,自然是成竹在胸,再者說了,元夕的本事也不小,你不是說了,那個賈南風都被元夕給打斷了佩劍麼?”
呂關雎轉身趴在桌子上,歪著頭,喃喃道“可他今日受傷了啊~”
隨後一噘嘴,埋怨道“師父也真是的,就不能等幾日再去麼?等元大哥把傷養好了再去也好啊!爹爹更是氣人,就不知道攔一攔他二人麼?”
上官子陌單手托腮,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呂關雎的肩膀笑道“關關,難道就你掛念小元夕嗎?霍大哥是元夕的師父,呂將軍又是元夕的嶽丈,他們豈會任由元夕以身犯險?我看你呀,還是把心安安穩穩地放到肚子裡,咱們在這裡靜等明日到來吧。”
聽上官子陌說起自己爹爹是元夕的嶽丈,呂關雎麵色有些微紅,輕“嗯”了一聲,隨後歪頭看向上官子陌,雙眼微睜,好奇道“陌陌姐姐,既然你與師父已經有了婚約,為何你與他還未成婚?”
上官子陌一聽,燭火下的她麵若桃花般緋紅,怔怔失神了一陣,隨後笑道“若非在涼州得知元夕這裡出了事,霍大哥掛念小元夕安危,帶著我來到巴州,我與霍大哥已結秦晉之好了,父王更是早早做好了準備,就等著我與他回到涼州成婚。”
呂關雎麵露豔羨之色,又問道“陌陌姐姐,師父他不是國師大人的兒子麼?若是你與他在涼州成婚,國師大人可是會願意?”
上官子陌輕輕點頭說道“聘書是國師大人親手所書,派人從豫州送去涼州的,而且從涼州成婚,也是國師大人提議的,他老人家曾在心中明言,他那裡沒什麼規矩,隻要霍大哥順心意就行。”
在那封不知霍星緯用了什麼手段送到涼州西涼王府裡的書信中,還有一句話上官子陌沒有對呂關雎說。
不是她有意瞞著呂關雎,而是她不好意思開口。
呂關雎輕歎道“原本我還以為陌陌姐姐你之所以沒有同師父成婚是因為要與他同去豫州呢,原來是因為元夕啊,難怪師父這麼急著要去對付甄北宇他們。”
“你亂想些什麼啊~”
上官子陌輕叱一聲,“沒有的事兒了,關關妹妹你可彆瞎說,我聽說那甄北宇今日中了霍大哥一掌,霍大哥肯定是想趁此機會,將之重創,若是沒有甄北宇與賈南風的幫助,解開平南城之圍就容易得多了。”
“再說了,小元夕的傷在霍大哥的幫助下,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你就彆在這胡思亂想了。”
呂關雎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說道“陌陌姐姐,你發脾氣的時候也好看,難怪師父會如此鐘情於你。”
隨後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陌陌姐姐,師父這麼多年未娶,難道真的是為了等著娶你?”
上官子陌伸出手指,輕點了一下呂關雎的額頭,嗔道“你彆亂說,我與霍大哥初見的時候,還是個五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呢?況且……”
“況且什麼?”
呂關雎追問道。
上官子陌神情突然有些落寞,輕聲說道“曾經有一個人,在霍大哥的心裡,住了很久~”
好在,那隻是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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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城北,有兩道人影趁著夜色,從城牆上一躍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城牆上戍守的士兵毫無覺察。
二人飛掠的速度極快,一前一後,向北而去。
一盞茶的功夫,這兩道身影止住了身形,飛身站在一棵大樹之上,凝望著遠處那處燈火通明的大營。
元夕看了幾眼之後,低聲對身旁的霍棄疾說道“師父,要不還是我去好了!”
霍棄疾沒有看向元夕,輕輕搖了搖頭之後,他說道“元夕,等你的功力什麼時候達到師父這等境界,再說出這樣的話來吧。”
元夕衝霍棄疾扮了個鬼臉,人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再見師父之後,元夕便是覺得,師父的功力與他下山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原來的師父,他能很明顯的察覺出師父的強大,強如當空的烈日,如今的師父,他卻什麼都覺察不出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當然,很多時候,無知會掩蓋掉未知帶來的恐懼。
元夕不是一個無知的人,慘敗在甄北宇的手上之後,原本心高氣傲的元夕知道了這世上能要了他性命的人原來是大有存在的。
他不是一個容易自傲的人,可從天虞山下山之後,種種經曆給了他一種錯覺。
這種錯覺導致了他小看了天下人,或者說他小看了天下的武學。
他以為自己與師父所差的,不過是時間而已。
直到他再見到霍棄疾。
對於元夕下山之後的表現,霍棄疾很是滿意,若非甄北宇習得了吞天功,元夕也不至於會在其麵前連一戰之力都沒有。
在給元夕解釋了吞天功的來曆之後,霍棄疾順便給元夕講了講他如今的武學境界。
天人境。
這個名字不是玄一門的人起的,因為在玄一門存在之前,這個名字就早已存在。
隻是千百年來,能練至此境的人鳳毛麟角,世間習武之人便漸漸忘了此境,就算是聽說過,也隻當做是個傳說而已,也隻有九大派或是一些隱士高人還在一直苦苦追求,渴望終有一日,能達到這等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