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棄疾告訴元夕,想要達到此境,除了苦修之外,悟性與契機缺一不可。
他沒有告訴元夕自己衝破此境的契機,因為他不好意思說。
至於甄北宇通過修煉吞天功達到這般境界,算是走了一種捷徑,亦可稱之為旁門左道。
若非霍棄疾破境還不到一個月的時日,在客棧的時候,甄北宇很有可能會被他給留了下來,至於是死是活,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而他破境的契機,正是那封來自豫州的聘書。
當西涼王當著他與上官子陌的麵大笑著念到“抓緊給老夫生一個孫子”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結一下子就解開了。
有他父親的,也有那個曾經一直住在他心中的那位姑娘的。
而身在王府的慧遠大師對其破境也起到了很大的幫助。
眼見元夕藏身而去,霍棄疾腳尖輕點樹枝,向馮淵的大營飛掠而去。
火把燒得啪啪作響,成為了巡邏的士兵們的另一雙眼睛,隻可惜,火光終究是火光,點得再多,也無法照亮大營的各個角落。
以霍棄疾的身法,就算是白日,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潛進去,更何況是深夜。
在樹上已經看準了中軍大帳的位置,霍棄疾幾個閃動之後,便藏身在中軍大帳後麵的陰影中。
雙目微閉片刻,他睜開眼雙眼,向大帳左側那邊望去,那裡有兩頂略小些的帳篷。
他嘴角輕揚,隨後不再隱藏自己的氣息。
一掌按在大帳的帳布之上,內力順著手臂傳到軍帳之上。
帳布開始劇烈抖動起來,幾息之後,一道人影衝天而出,整座大帳四分五裂,轟然坍塌。
又有兩道人影從左側帳篷飛掠而出,其中一人衝著剛落地的馮淵喊道“馮師侄,你沒事兒吧!”
已拔劍在手的馮淵對賈南風回道“賈師叔,我沒事兒!”
另一道人影已直奔霍棄疾而來,甄北宇桀桀而笑,衝著霍棄疾喊道“姓霍的,你果然來了!”
此時驚呼聲四起,周邊士兵皆舉著火把圍了上來。
霍棄疾沒有托大,眼見自己就要被人圍攻,他腳尖一點,人已如大鵬般,向外飛掠而去,口中一聲長嘯,對飛掠過來的甄北宇說道“知道我會來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
甄北宇衝著賈南風與馮淵喊道“彆指望這幫拿弓箭的了,他們起不到什麼作用,快追!”
說完緊隨霍棄疾身後,向大營外而走。
賈南風對馮淵低喝一聲道“馮師侄,我去幫助師兄,你留在此處,以防有詐!”
說完,不等馮淵應聲,便向霍棄疾與甄北宇離去的方向追去。
好在甄北宇邊追邊長嘯以提示賈南風,不然以賈南風的腳力,在這深夜之中,跟丟二人,是早晚的事。
馮淵皺著眉頭看著腳下破碎的大帳,看了眼周圍等待自己發號施令的眾將領,沉聲說道“重新支起大帳,此賊自有甄,賈二位仙長前去追殺,爾等務必加強巡守,以防再有其他宵小之輩混入軍中。”
“是!”
馮淵歸劍入鞘,沉思了片刻,揮手屏退了隨從,一人在大營中踱步而走。
甄北宇與賈南風的確猜到了霍棄疾很有可能會夜探大營,而甄北宇也恰恰期盼霍棄疾能夠送上門來。
至於是深入虎穴,還是自投羅網,那就看霍棄疾的本事了。
賈南風還猜到了元夕很有可能會與霍棄疾同來,不過當聽甄北宇說元夕被他打傷之後,賈南風便將這種猜測降到了三成。
除非呂一平能親自出城,不然霍棄疾還真的沒有一個有力的幫手。
就算霍棄疾今夜不來,賈南風心中已經有了去夜探平南城的打算。
隻因甄北宇挨了霍棄疾一掌,所以今夜他們才會按兵不動。
一直坐在中軍大帳的馮淵其實很緊張,他怕自己成為霍棄疾的目標。
連甄北宇都能傷了的人,豈是他所能敵的?
他甚至懷疑賈南風在用自己當餌。
當甄北宇與賈南風離開了他的大帳之後,他的手就一直按在劍柄之上,摒棄凝神,等著。
當霍棄疾突然爆發氣息之後,整座大帳被其掌力震得發出嗡鳴之聲。
一直戒備的馮淵身子一顫,毫不遲疑地拔劍衝天而起,手中揮舞著長劍,護住周身要害。
幸好,霍棄疾沒有對他出手。
馮淵伸手摸了摸後頸處,已滿是冷汗,他終於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強大,那種讓人生出無力之感的強大。
馮淵可以肯定,若是霍棄疾第一時間向自己出手,就算自己能抵擋一二,也勢必會身受重傷。
至於霍棄疾為何沒有對自己出手,馮淵卻是想不透。
馮淵不知道的是,在他衝天而起的時候,元夕手中的雲子差一點就脫指而出了。
見他將周身護得如此周密,元夕忍住了出手的衝動,繼續藏在某處,等著甄北宇與賈南風追師父而去。
眼見馮淵在大營中踱步,元夕嘴角一揚,屈指連彈。
破空聲響起,馮淵汗毛驚豎,手中長劍連鞘揚起。
“啪,啪”兩聲,擊落了兩顆雲子之後,馮淵連連閃動,警惕地盯著雲子飛來的方向。
姓元的那個小子果然來了。
他嘴角一揚,衝著黑暗處喊道“元夕,有種你就出來,躲躲藏藏的算什麼好漢?莫非你學到手的都是這種見不得人的功夫麼?”
話音剛落,他雙目一縮,縱身一躍,躲過一顆雲子之後,又揮劍打落另外一顆雲子,馮淵不退反進,人已向前而去。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元夕的藏身之所。
在打掉了元夕彈過來的幾顆雲子之後,馮淵在心中冷笑。
這小子果然是受了傷的,連賈師叔都要提防的驚雀指也沒有多大威力了。
不過馮淵沒有掉以輕心,而是左右閃動,向著元夕殺了過去。
眼見馮淵衝自己殺了過來,元夕不再浪費雲子,而是現出身形,衝馮淵笑道“發現我又如何,你能追得上我麼?”
說完轉身就跑。
馮淵追了數十丈之後,止住身形,衝元夕的身影喊道“彆以為本帥會中了你的調虎離山之計……”
元夕轉頭一笑,擺擺手說道“調虎離山?你錯了,我這叫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馮淵冷笑道,“本帥已經出來了,你又能奈我何?彆以為勝了賈師叔就一副天下無敵的樣子,小子,那是賈師叔故意敗在你手中的,要不然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怎麼可能會勝得過青雲宗的副掌門?至於我,也不怕告訴你,你要想取勝,還得再練上幾年功夫!”
元夕笑了笑說道“我可沒說過由我來對付你!”
馮淵聞言,神色微動,轉頭向右後方看去。
這時一個人從他右後方現出身形來,對馮淵拱了拱手說道“馮師兄,彆來無恙!”
馮淵對呂一平輕笑了一下說道“呂師弟,身為平南城主帥,你深夜來此犯險,實非名將所為,都為將這麼多年了,草莽氣息還是這般重。”
呂一平以手按住劍柄,對馮淵沉聲道“師兄,若想避免我巴州兒郎自相殘殺,師弟我隻好這麼做了!”
馮淵嗤笑一聲,對呂一平說道“我的好師弟啊,你怎麼會如此迂腐?既然你心存仁德,又何必據守平南城?直接向我投降便是了,師兄我保證你毫發無損,甚至可以依然做你的一城守將,你看如何?”
呂一平搖了搖頭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隻是我想不明白,師兄你為何會與賈南風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馮淵大笑幾聲,看向呂一平說道“師弟你越說越離譜了,賈師叔可是你我師門長輩,是你呂一平目無師長,又不識時務,我且問你,這巴州的百姓是人,彆州的百姓就不是人了麼?”
呂一平皺了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馮淵冷笑道“你說我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馮淵聽從賈師叔所言也好,與荊州結盟也罷,與你呂一平又有何異?都是大晉的子民,你呂一平既然不想我巴州兒郎自相殘殺,難道就能看著我大晉的兒郎揮刀相向了?依我看,你不過是愚忠罷了,說到底,還是為了你呂一平的榮華富貴而已。”
“你!”
呂一平一時氣急,說不出話來。
這時元夕衝著呂一平說道“呂叔叔,咱們又不是來跟他馮淵講道理的,與他囉嗦這些做什麼?還是趕快動手……”
話音未落,他突然轉頭向一麵看去。
不知為何,明明去追趕霍棄疾的賈南風突然向這邊飛掠而來,衝著元夕笑道“元夕,依老夫看,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