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卻閃過一絲無奈，神識隻是微微探查，就能發現珍珠內部布滿了細如發絲的裂痕，就像一張破碎的蛛網。
“成色不錯。”
唐三溫和地評價道，指尖不經意地掠過珠麵，一縷海神之力悄無聲息地修複了幾道最深的裂紋。
否則，怕是下一個人再用點力拿就會直接碎掉。
商販見他似有興趣，立刻眉飛色舞地湊近繼續推銷。
“您可真是行家！這可是三百年硨磲孕育的寶貝，隻要八百金魂幣...”
唐三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顆珍珠的實際價值，連要價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他正要開口，商販又壓低聲音道，“看您麵生，定是遠道而來的貴客...這樣，一千金魂幣，連這個紫檀的匣子都送您如何？”
聽見這邊熱鬨，一旁一個精瘦的老者也湊了過來，兩個商販的肩膀重重地撞在一起。
“您看看我這個，這顆“海神之淚”，傳說受過海神祝福！”
他手中的黑珍珠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
海神之淚？
唐三啞然失笑，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吹捧成能夠滴淚成珠了？這不是美人魚一族的能力嗎？
不過該說不說，老者手中的這顆珍珠的確看著要質地更好一些。
唐三再次神識掃過，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眼前這顆不過是個普通珍珠，甚至都不是從深海珍珠礦開采出來的，隻是被人用魂力強行灌注了水係能量，製造出了一種虛假的靈性。
灌注能量的人看起來像是個高手，要是一般的魂師根本無法分辨。
這樣的做法比上一個人更令人所不齒了。
不僅欺騙顧客，還褻瀆了海神的名號。
“這顆珍珠的確獨特。”
唐三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
“不過，這顆海神之淚是海神大人什麼時候流的眼淚，您能介紹一下嗎？”
老者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顯然是沒見過唐三這麼不給麵子的客人。
但是看他周身的氣質，以及腰間那個價值不菲的腰帶，也不打算就此放棄，很快就又恢複了熱情。
“您說笑了，海神大人的喜怒我們怎麼能輕易打探呢？不瞞您說，我們這瀚海城是和海神島有聯係的，您在彆的地方可看不到這樣的好貨呢。”
唐三搖了搖頭，將珍珠放回老者手中，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不必了，我隻是路過，隨便看看。”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兩個商販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失望和不甘。
再次彙入人群中，唐三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他原本隻是想隨意逛逛，給姑姑買份禮物，順便感受一下瀚海城的風土人情，卻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騙局。
這些商販為了牟利，不惜以次充好，甚至利用海神的名號招搖撞騙，實在是讓他生氣。
他抬頭望向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碧波蕩漾，海鷗翱翔。
那裡才是真正屬於海神的世界，純淨而廣闊。
唐三深吸一口氣，心中暗自決定，等下次再返回海神島，一定要整頓一下這裡的風氣，讓瀚海城的珍珠集市真正成為誠信與美好的象征。
轉過三個攤位，一陣稚嫩的叫賣聲拽回了他的思緒。
“漂亮的...海螺珠、珍珠、貝殼...”
“姐姐說...很便宜的...”
聲音帶著幾分怯意，卻又努力裝出大人的模樣，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唐三循聲望去，隻見兩個瘦小的女孩蜷縮在集市角落，麵前鋪著的粗麻布上散落著幾顆沾滿沙粒的珍珠。
年長的約莫八九歲，正努力挺直腰板吆喝，年幼的那個看起來才五六歲，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後，卻還是學著大人的樣子，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幫腔。
她們的衣著簡陋，粗布裙子上還打著補丁，腳上穿著雙破舊的草鞋，腳趾頭露在外麵，被海風吹得有些發紅。
兩個孩子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但眼睛卻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
唐三的心微微一顫，腳步不由自主地朝她們走去。
他蹲下身，隨手拾起一顆形狀不規則的珍珠，表麵還粘著幾粒沒清理乾淨的海沙。
珍珠的光澤並不算好，形狀也略顯粗糙，但拿在手中卻有一種質樸的感覺。
“這顆要多少？”
他輕聲問道，目光卻緊鎖著兩個孩子的眼睛，心裡竟是生出幾分不安定來。
如果連這麼小的孩子都學會了奸商的做派，如果連這樣純淨的眼神都已經被汙染了...
直視著唐三，年長的女孩握緊了拳頭，似乎開口叫賣已經是消耗了她們的大部分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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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賣得很便宜的，這些都是我們趁著退潮去海上撿的，三個銅魂幣就行。”
“三個銅魂幣？”
不單是在瀚海城，哪怕在整個鬥羅大陸上他都很久沒聽過這樣的物價了。
不管品相如何，珍珠就是珍珠。
即便是最普通的，也至少值幾個銀魂幣，而她們卻隻賣三個銅魂幣，幾乎等於白送。
看到唐三的反應，姐姐又急急忙忙地補充，聲音也因為緊張而拔高。
“兩個，兩個也行...”
唐三沉默著，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也許他們窮苦人家的孩子，靠這樣的方式來貼補家用，也許是為了攢錢買一些生活必需品。
無論是哪個理由，經曆了前麵的事情之後，這種可貴的精神令唐三更加重視了。
他又看了一眼麻布上其他散落的珍珠，每一顆都顯得那麼樸實無華，卻又承載著她們的努力和希望。
“為什麼賣這麼便宜？能回本嗎？”
唐三輕聲開口，他一度懷疑這兩個小女孩可能都不知道回本是什麼意思？
“前年阿爸和阿媽出海打漁，漁船被撞翻了，現在家裡就隻有我們和奶奶一起生活...隔壁張嬸子說，太貴了沒人買，倒不如便宜一些，哪怕之是一枚銅魂幣也比沒有強。”
“而且，而且奶奶說，做人要誠實。這些不是我們下海撈的，隻是我們在沙灘上撿的，所以不能賣那麼貴。”
唐三點點頭，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這些珍珠我全都要了，你們算算一共多少錢？”
“全，全都要了嗎？您等等，我幫您包起來！”
像是生怕唐三會反悔一樣，年長的女孩瞪大了眼睛，隨後立刻做出反應。
她甚至都沒有細數到底有多少個珍珠，隻是一股腦地用布包好，塞到唐三的懷裡。
“一共五十枚銅魂幣，可以嗎？”
她試探性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仿佛生怕這個價格會讓對方覺得不滿意。
“可以，當然可以了。”
唐三掏出五十枚銅魂幣遞到女孩的手裡。
年長的女孩接過銅魂幣，小心翼翼地數了一遍，而唐三仍半蹲在她們麵前，靜靜等著。
“五十枚，正好，謝謝您的惠顧。”
女孩拉著妹妹的手朝唐三深深鞠了一躬，看著她們唐三隻覺得一陣溫暖。
或許瀚海城並沒有他想得那麼糟糕，至少，在這裡，還有這樣純真的孩子和未被世俗汙染的美好。
兩個人原本打算在這裡待上一天的，甚至連午飯和晚飯都帶出來了，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看著手拉手打算回家的二人，唐三又連忙喊住了她們。
“等一下，我還有些話想說。”
兩個女孩就像炸了毛的兔子一樣，有些警惕，也有些委屈。
年長的女孩下意識地將妹妹護在身後，手裡緊緊攥著那包銅魂幣，眼中帶著幾分不安。
她不知道這位好心人突然叫住她們是為了什麼，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彆擔心，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問問你們每天都會去海灘上撿貝殼嗎？”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但她還是據實地點頭。
“我有個生意想找你們幫忙，不知道你們肯不肯做？”
他的聲音儘可能地放輕，擔心嚇到她們兩個。
可是看到她們的表情後，他才反應過來這樣的場麵多少是有些奇怪了。
她們可是聽奶奶說過，外麵有人專門拐賣小孩子的，不會眼前這個就是長輩們口中的壞人吧？
趁著兩人還沒有嚇跑，唐三立刻又掏出了一枚銀魂幣。
“我想讓你們幫我繼續尋找這種在海灘上的珍珠，不管多少，每個月都給你們一枚銀魂幣怎麼樣？”
年長的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枚銀光閃閃的銀魂幣，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腦子裡飛快地計算著，一枚銀魂幣相當於一百枚銅魂幣，這比她們今天賣珍珠賺的錢還要多得多。
而且，這還隻是一個月的基礎報酬。
也就是說，她們撿得越多，就能賺得越多。
站在後麵的妹妹根本聽不進去唐三的話，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銀魂幣。
“您...您說的是真的嗎？”
年長的女孩試探性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唐三微笑著點頭，語氣真誠。
“當然是真的。你們可以繼續在海灘上撿珍珠，不用改變你們的生活習慣，隻是把每個月撿到的珍珠交給我就行。我會按照數量和質量給你們額外的報酬。”
“那，那您為什麼要找我們？海灘上撿珍珠的人很多，您為什麼不找彆人？”
“因為我覺得你們很誠實，也很努力。而且，你們年紀小，更需要這樣的機會來改善生活。每個月我會派人來找你們拿，若是看到這樣的印記，那就代表我了。”
留下這樣一句話，唐三就離開了。
和銀魂幣一起被塞到女孩手裡的，還有一塊碎布料，上麵畫著一顆搖曳生長的藍銀草。
線條雖然簡單，但是卻充滿了生命力。
這還是以前在阿銀沒複活時，唐昊畫的。
唐三必須承認，自己的畫技與爸爸比起來，還差了一大截。
“姐姐，這是什麼啊？”
“我也不認識，應該是一種植物。這是那位先生留給我們的信物，以後隻要見到這個，就是他派來的人了。”
“那我們可要好好保管，不能弄丟了。”
年長的女孩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碎布料折好，和銀魂幣一起放進懷裡。
她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們的生活或許會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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