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這些都不好。”
戴沐白雙臂抱胸,站在庫房中央,眉頭緊鎖,目光挑剔地掃視著侍從們呈上來的珍寶。
他的指尖不耐煩地在桌麵上輕叩,節奏裡都透著煩躁,顯然對這些所謂的“稀世珍品”興致缺缺。
“就這些?沒彆的了?”
戴沐白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視野開闊了,現在他隻覺得眼前這些東西都是俗物。
隨手抓起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珠子在他掌心泛著淡雅的瑩潤光暈,若是放在外麵,這足以讓無數貴族打破頭哄搶,可戴沐白卻隻是掂了掂,便嫌棄地丟開了。
誰不知道他們的團隊裡有海神在,難道還會缺夜明珠?
“小三隨手就能撈一筐的東西,送這個豈不是顯得我沒好心思?不好不好。”
戴沐白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和一旁小心翼翼的宮人們說話,總之當夜明珠“當啷”一聲掉在盒子裡的時候,他們的心都跟著死了一半了。
再說了,說不定小三也打算送這個,要是自己和他的禮物撞了,那可就尷尬了。
宮人們不敢懈怠,更加不敢將夜明珠歸位,隻得連忙奉上一副名家字畫。
畫卷徐徐展開,墨色山水意境悠遠,戴沐白隻是略微掃了一眼,就直接擺手不再去看。
“月華姑姑的畫技絕妙,送這個豈不是班門弄斧?”
而且,畫上的好山好水分明是星羅帝國的景色,讓他怎麼送給天鬥帝國的月華姑姑?
戴沐白沒好氣地抬頭看了宮人一眼,心中懷疑到底他們知不知道唐月華的身份?
“把畫收起來吧,傳了四代的珍品,可彆弄壞了。”
戴沐白的語氣裡有些不屑,與其說是傳了四代,倒不如在庫房裡吃了四代的灰。
不過想是這麼想的,他終究沒有像對待夜明珠那般隨意處置,隻是隨手將畫卷推得遠了些。
宮人們一時之間也不敢有所動作,既怕拿出來的東西不好,被王爺責備,又怕拿出來的東西他們認為太好,王爺卻看不上,這樣那件寶物的安危就堪憂了。
庫房裡靜得連電燈閃爍釋放的電流聲都能聽得清楚,宮人們垂首而立,連呼吸都放的很輕。
戴沐白見他們這副鵪鶉模樣,隻覺有些好笑。
他們在皇宮裡侍奉得也夠久了,難不成自己比戴維斯這個一國之君還要嚇人?
“瞧把你們嚇得,我自己看吧。”
戴沐白隨意拎起一柄鑲嵌著寶石的短劍,劍鞘上金絲纏繞,華貴非常。
劍身出鞘的瞬間,一道寒芒掠過頭頂的琉璃燈罩。
戴沐白眯起眼睛,指尖輕撫過無鋒的劍刃,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凜冽劍氣。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可惜啊...”
他手腕一翻,短劍斜插入身側木架縫隙,震得架子上的玉器搖晃作響。
幾個年輕的小宮女嚇得臉色煞白,死死地攥住衣袖不敢抬頭,生怕哪一個掉下來,她們的小命就不保了。
“罷了。”
戴沐白走了兩步,卻又突然折返,將短劍重新拿了下來,隨手挽了幾個繚亂的劍花。
寒光在空中劃出幾道優美的弧線,偶爾會發射到他耀眼的金發上,恍若陽光在劍鋒上跳躍。
他是魂師沒錯,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使用尋常的兵器,這些可都是皇子學習的必修課。
“既然合了眼緣,還是帶走吧,說不定以後能用上。這個,我要了。”
他微微側頭衝著身後說了一聲,而後又將短劍往腰間一彆,鑲滿寶石的劍鞘與他華貴的服飾出奇地相稱。
見戴沐白終於選定了一個,宮人們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老總管悄悄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幾個年輕的小宮女緊繃的肩膀也終於放鬆了些許。
在星羅皇宮當差多年的老人都知道,與太上皇戴禦天的雷霆手段、新帝戴維斯的陰晴不定相比,這位常年在外的王爺已經算是極好相處的了。
至少他從不無故責罰下人,甚至偶爾還會對伺候的宮人道一聲謝。
戴沐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目光幾次掃過那些低眉順眼的宮人時,心中也湧起幾分異樣。
也許是因為他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吧,不僅是星羅帝國的皇子,更是史萊克七怪的神隻之一。
每次回到星羅時,除了見到戴維斯一家三口的時候能有些許回家的感覺外,這裡的一切於他而言都是無所謂的。
就像現在,好幾張熟悉的麵孔變得更加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喘,仿佛他不是歸來的王爺,而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你們...”
他剛開口,就看到最前排的小宮女渾身一顫,手中的銀盤差點脫手。
戴沐白抿了抿唇,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戴維斯被寄予厚望,而自己隻能算是個不得寵的皇子時,這些宮人看他的眼神裡還帶著幾分心疼與憐憫,可現在...
“除了他之外,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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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指向了站在最後方的老總管。
老人身形一顫,布滿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戴沐白在心裡歎了口氣,他本不想留這位年邁的總管,可對方畢竟是庫房的主事,對這裡每一件藏品都了如指掌。
如果自己真的要在這裡拿什麼東西的話,還需要他登記。
隨著宮人們魚貫而出,偌大的庫房安靜得可怕。
戴沐白能清晰地聽見老總管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窗外梧桐葉沙沙的響動。
“彆緊張,你就帶我去看看庫房裡那些文雅的,有氣質的,適合送給...送給皇嫂的那種。”
戴沐白想了一下,立刻換了種說法。
畢竟要讓這些皇宮裡沒怎麼離開過的老人快速了解月軒之主的品味實在太困難了,倒不如直接拿朱竹雲作比。
老總管聞言果然神色一鬆,皺紋都舒展了不少,“老奴明白了,王爺這邊請。”
穿過幾排陳列架,老總管終於停下,從紫檀木櫃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錦盒,掀開時,一陣淡雅的幽香頓時彌漫開來。
“這是千年沉香木雕的九鸞釵,每一隻鸞鳥的眼睛都是要用極品的珍珠鑲嵌...”
“有些俗氣了,而且這鸞鳥也不能輕易使用吧。”
說是用朱竹雲做比較,但是本質上還是給唐月華送禮物,這九鸞釵一看就是皇室禦用,要是真送了這個,說不定還會給他們惹麻煩。
老總管不慌不忙,又引著他來到一架古琴前。
“此琴名為‘鬆濤’,琴身用梧桐木所製,琴弦則是冰蠶絲與金線混編。”
“音色如何?”
“老奴不善音律,也不敢妄動禦賜之物。”
戴沐白可不管那麼多,當即伸手撥動琴弦,一聲清越的泛音在庫房中回蕩,餘韻悠長,宛如山間清泉叮咚。
他眼前一亮,又快速撥動了幾下。
戴沐白同樣不善音律,隻是小時候見他的母後彈過,尚且還能記住一些。
“音色不錯,暫時留用。”
老總管見狀,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他引著戴沐白繼續在庫房中穿行,這次腳步明顯輕快了許多。
戴沐白倒是不奢求能一下子選到稱心的,但是也總得給他幾個備選項,讓他慢慢挑選吧。
老總管又帶著戴沐白看了不下十樣寶貝,不得不說,將範圍劃到能送給朱竹雲這個辦法還是有些效果的。
戴沐白隻覺得這一次看的這些都比較符合唐月華的氣質。
見戴沐白越來越滿意,老總管的話也跟著多了起來,每一樣寶貝都仔細介紹著,眼中的光彩哪怕是戴沐白也不忍心打斷。
他在這裡待了大半輩子了,此刻這模樣倒像是回到了年輕時,正式接任庫房總管那天。
其實戴沐白也懷疑從庫房挑選算不算作弊,可是轉念一想,狂獸之神神殿就在他家花園裡,而且自己的祖父,父親,包括叔叔都是供奉。
說一句托大的話,要是這麼算,整個皇宮裡的寶貝,都算得上是神殿的寶貝。
而且當時他們幾個定下這個小賭約的時候,也並沒有將地點完全禁錮在神殿之內,因此自己這麼做完全是可以的。
戴沐白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劍鞘,他在心裡自己給自己說服之後,老總管正好也介紹完了這一件寶貝。
“王爺,不知這一件,你覺得如何?”
戴沐白定睛一看,是一方端硯,墨池上方天然形成的山水紋路宛如一幅微縮的潑墨畫卷,遠山含黛,近水凝煙。
“看著不錯。”
見戴沐白似乎有意,老總管連忙補充道了一下。
“此硯名為‘煙雨遙’,采自落日森林深處的沉水石,在水中浸泡百年才形成這般紋路。最妙的是...”
他取來一盞清水輕輕倒入硯池,“您看這水紋。”
隻見清水注入後,硯台上的山巒紋路竟在水中微微晃動,恍如雲霧繚繞,當真配得上“煙雨”二字。
“王爺,陛下邀您一起去看公主。”
戴沐白愣了一下,這個時辰?
他看向窗外,算算時間,早朝才散了不到一個小時。
侍從低著頭,肩膀卻止不住地輕顫。
他顯然還不習慣為皇帝傳遞這樣家常的口信,耳根都紅透了。
“沒想到戴維斯居然是個女兒奴,這才分開多大一會兒就想的厲害,要是福兒將來長大後嫁人了...”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瞥見老總管抽搐的嘴角和侍從憋得通紅的臉,不由挑眉,“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老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