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戴維斯特意命人在禦花園和庫房的門口等著,就為了能夠堵到戴沐白。
其實戴沐白心中也是願意和戴維斯這樣吵嘴的,就像奧斯卡和馬紅俊一樣,越吵關係越好。
而且以他的實力,若是有心想要避開眾人,單憑幾個士兵宮人又能起到什麼作用的?
今天的晚飯是在皇後的寢宮進行的,朱竹雲忙著喂福兒吃米糊,注意力卻時不時落在旁邊的兩人身上。
明明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情,卻一個個嘴硬得不行。
難道這也是男人的愛好?
朱竹雲不明白,也不想再細想了,或許這就是戴維斯和戴沐白都覺得適應的相處方式。
“你這一下午撬了多少地磚下來,你說出來,讓福兒也跟著樂一樂。”
戴維斯頭也不抬一下,朱竹雲也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動作,唯獨福兒在聽見自己的名字之後下意識地抬頭。
在對上戴沐白的事情後甜甜一笑。
“戴維斯你不會是吃醋福兒喜歡我吧,你可彆怪我沒警告你,你總這麼在福兒麵前提起我,小心她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皇叔’而不是‘父皇’。”
戴維斯的臉色明顯一僵,他必須承認,戴沐白的話的確戳在了他的心上。
“你的關注點還真是奇特,放心吧,你不在皇宮的時候,我們一次也沒在福兒麵前提過你。”
“是嗎?”
戴沐白輕哼一聲,自顧自地添了一杯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夜明珠的光暈下泛著誘人的光澤,他仰頭一飲而儘,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
這種話聽聽就得了,反正他是不信的,就像不信戴維斯真的會為了幾根金線就生氣一樣。
“放心吧,沒撬咱們老戴家的地磚,我下午又去了一趟庫房,找到了一件不錯的禮物。”
“是什麼?庫房內還有你堂堂狂獸之神能看得上的東西?說出來讓我們也聽聽。”
也許是當下的氛圍實在太好了吧,連朱竹雲也有些被傳染了,脫口而出的話語中也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
“既然皇嫂也有興趣,那我就告訴你們吧。”
戴沐白衝著外頭招了招手,老總管立刻捧著一個精致的銀匣,匣麵上勾勒的雲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戴沐白抬手輕輕摁住鎖扣處,機關立刻發出一聲輕響。
匣蓋緩緩開啟的瞬間,一道溫潤的紫光流瀉而出。
隻見匣中靜靜躺著一支通體瑩透的玉簫,通透的顏色如同月下流動的霧氣,尾端墜著的玉佩隨著戴沐白的動作而輕輕搖晃。
“玥嵐?”
戴維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又緩緩地歎了一口氣,他抬頭看向戴沐白,衝他點頭。
“是啊,整個庫房中怕是隻有這個能配得上月夫人了。”
戴沐白也不居功,站起來把老總管往前推了一下。
“都是總管的功勞,虧得他還記得這件寶物。”
“哎呦,王爺客氣了,老奴不敢。”
老總管連忙擺手後退,但布滿皺紋的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什麼敢不敢的,誇你你就聽著就行了,至於賞賜的事情就交給皇兄了。”
戴維斯瞥了戴沐白一眼,好人都讓他給做了,花錢的事情倒是推到自己頭上。
不過看著那根玉簫,他還是點了點頭。
“沐白說的有道理,是該賞。你把玉簫帶下去妥善保管,另外把朕和皇後準備的禮品單子也拿給沐白看看,讓他先過目。”
老總管樂嗬嗬地抱著銀匣離開,殿內倒是因為“玥嵐”的出現而變得安靜了不少。
哪怕朱竹雲不像朱竹清那樣幼時時常進宮陪伴表姑姑,但是她也知道這“玥嵐”的來曆。
那是在戴禦天繼任皇位,同時也正式迎娶朱雲嵐的那天,昊天宗為表親沐送來的賀禮。
那個時候,昊天宗還是支持星羅帝國皇室的。
隻是誰也沒想到,掀開蓋頭後,出現在朱雲嵐麵前的那張臉,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而這隻“玥嵐”也被束之高閣,始終沒有被吹響過。
火光搖曳中,戴維斯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戴沐白的側臉上。
當初那個會因為得不到父皇母後關注而一個人暗自神傷的弟弟,如今早已經能坦然麵對這一切了。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忽然覺得喉間的酒液要比往日還要更加醇厚。
“這根玉簫的確是最適合的禮物了,可比撬地磚這種粗魯的主意強多了。”
朱竹雲抱著福兒輕輕搖晃著身體,她懷中的小人兒卻突然笑了起來。
小手在空中虛抓著,嘴裡咿咿呀呀地喊著,“粗,粗...”
小孩子的口齒還不算伶俐,含含糊糊的聲音根本分不清喊的是粗魯的粗還是皇叔的叔。
但是這並不妨礙兩個男人個各自有各自的理解。
戴沐白大笑一聲,金發都跟著在他的肩頭跳動。
“戴維斯,你聽見了沒有?福兒第一個叫的果然是我。”
他得意地朝著戴維斯挑眉,順手從朱竹雲手中接過福兒,在小公主肉乎乎的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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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被親得直笑,更加努力地喊著這個音節,似乎她也知道越是這樣喊,越能得到大人們的親親。
戴維斯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他放下酒杯,伸手就要把女兒搶回來。
“胡說什麼?福兒明明是在說粗,你耳朵不好就去找太醫治一治。”
說著,他轉頭看向朱竹雲,語氣不自覺地軟了幾分。
“竹雲,你說,福兒剛才喊的是什麼?”
朱竹雲撇著嘴,眼眸裡閃過幾分羨慕和委屈。
纖長的手指絞著衣袖,聲音裡都帶著氣惱。
“我不知道她說的什麼,反正喊的不是‘母後’!”
這句話像一道定身咒,讓原本劍拔弩張的兩兄弟瞬間僵在原地。
戴維斯伸到半空的手頓住了,戴沐白抱著福兒的動作也凝固了。
殿內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燭花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如果是往常情況,朱竹雲一定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可眼下,兄弟兩個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連帶著她也隱隱期待著福兒第一個喊的人會是誰。
戴沐白低頭看了看懷中還在咿咿呀呀的福兒,又抬眼看了看麵色不虞的朱竹雲,突然覺得懷中的小公主像個燙手山芋。
他訕訕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福兒往朱竹雲那邊遞了遞。
“那個,皇嫂,還是你來抱吧。”
戴維斯也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往妻子身邊挪了挪,手指悄悄勾住了她的衣袖,“竹雲,你彆生氣。”
朱竹雲看著眼前兩個手足無措的男人,突然“笑了出來。
她伸手接過福兒,在女兒的鼻尖上輕點了一下。
“小沒良心的,我白疼你了。應該先喊母後知道嗎?母,後...”
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教福兒說話了,隻是以前福兒從來都沒有回應過她,隻是咯咯笑著,而朱竹雲也不願意讓福兒太有壓力,一次學不會,再學就是了。
福兒似乎察覺到氣氛變化,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母...”
雖然沒能說完整個詞,卻足以讓朱竹雲激動不已。
“她叫我了,福兒叫我了。”
這一聲“母”可是無比清晰,比之前不知道的是“粗”還是“叔”清楚多了,根本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朱竹雲的眼眶瞬間紅了,晶瑩的淚珠順著精致的麵龐滾落。
她顫抖著將福兒摟得更緊了些,在她粉嫩的臉頰上落下無數個輕吻。
“母...母...”
福兒笑個不停,小手抓著母親的衣襟,又清晰地重複了幾遍。
每一個音節都像蜜糖般甜進朱竹雲心裡。
戴維斯和戴沐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兄弟倆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個向前,一個向後。
戴維斯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妻子含淚的笑顏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
“我就知道...”
朱竹雲聲音哽咽,鼻尖輕蹭著女兒的小臉,“我們福兒最聰明了。”
晚飯的後半段,朱竹雲高興的模樣也感染著其他兩人。
哪怕福兒已經被抱去睡了,他們三個仍舊談天說地地聊了很久。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寢殿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戴沐白皺著眉頭睜開眼,宿醉的鈍痛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眯著眼看了看窗外,日頭已經高懸,顯然早過了平日起床的時辰。
簡單梳洗後,戴沐白懶洋洋地踱出殿門。
老總管立刻捧著禮單迎了上來,看那架勢,顯然已在廊下等候多時。
“王爺,這是昨天陛下說需要您過目的禮單。”
老總管恭敬地遞過來,袖口還沾著晨露的濕氣。
戴沐白往太師椅上一倒,隨手展開,卻在瞬間被那密密麻麻的字跡晃得眼暈。
他啪的一聲合上,沒有片刻的猶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嘟囔了一句什麼總算是理解了胖子看書時的心情了。
“你直接念吧,我現在看什麼都像在轉圈。”
老總管清了清嗓子,“陛下備了極北寒玉雕的"雪魄"一對,皇後娘娘親手繡的"月華錦"一方,還有...”
“等等。”
戴沐白突然抬手打斷,“皇兄把"雪魄"都拿出來了?那不是他...”
他頓了頓,想起昨夜戴維斯微醺時說的話。
有些東西,該用的時候就得用,不用想太多。
老總管了然地點頭,“雪魄是陛下的心意,而且是由皇後娘娘主張送出的。既然是月夫人大婚,自然是要送最好的。”
不用說,後半句一定是戴維斯的原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