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一越過他,往前方看去,眼前沒有太多引人注目的東西,就連那些重重疊疊的船隻都失去了蹤跡,一片迷霧中,唯有一張木椅和一道坐在木椅上麵的人影,頗為清晰。
他走上前去,一點點清晰的視線中逐漸出現了船長那一道高大而滄桑的身影。這人把整個身體靠在單薄木椅的椅背上,滿是胡須的下巴微微昂起,口中叼著一根鋼管,鋼管末端煙雲繚繞,隨其呼吸而時薄時重,搭在椅把上的手擰著一瓶沒有標簽的酒,另一隻鐵鉤則直接紮在漆黑一片的泥土中。
他沒有理會白無一,哪怕龍國人從來沒掩蓋自己的腳步聲,當白無一已經能聞到他身上強烈的煙味與鐵臭味、因此而咳嗽之際依然如此,那皮質麵具上的兩個鏡片始終凝視著起伏的海麵,以及上方盤旋展翅的海鷗。
“……”
“我以為來的會是另外一個店主。”
不知過了多久,船長才忽然開口,沙啞的聲音像石塊互相摩擦而發出的,隨後,他便忽然轉過了身:
“不過也好,和他說話太費事,而你……也並不是個省油的燈。”
嘩啦。
他一轉過身,便將一張白紙展了開來,隨後遞給了白無一,依然不看他一眼。
“讀。”
船長以命令的口氣說到。
白無一有些不明就裡,但遵從於交好的基本策略,他還是接過了那張紙,隨後看著上麵內容緩緩朗讀了出來:
“滿天與海交輝的群星諸光,
遊離雲野之上的蒼老住民。
誰能想到,恩澤詩人的繾綣母親嗬,
是一群,冰冷的石頭?
冰海中迷途者向極北伸出手,
殘缺的手顫抖捧住星的餘溫。
那被人賦形,寄予億萬祈禱的神話琴弦喲,
是一群,燃融的石頭。
眼為心靈之窗,
而蒼宇諸目總總閃爍,嬉笑著,
隔著流靄與我對望。
泄露下星光於我指尖跳躍,
它舞蹈,以那殘留的冷溫來勾我,
以被億萬光年冷卻的、毀滅的恐怖。
而我亦邀它舞蹈,
將不含有的意義強加於它,
為無力的它戴上字句的金冠。
在賦予的境地,我將它蹂躪,
以唇齒與虛妄的腦海將它溺死,
撕扯它以賦形。
那遙隔著無窮時空的渺遠,
那連光芒亦會衰減的冷寂。
或許早已死去的星,
和一廂情願的人。
從未交錯過的意與物,
在某一瞬恰巧對旋著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