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整個墓園之中唯一的怪物,是這裡唯一一直遊蕩的非場所生者,而生者自然是無法落入棺槨的……這把小刀,是讓您歸家的鑰匙。”
而鎖扣正是她那依然殘存於世的身軀,鎖本身,則是那被病態滯留的生命。
當生機消逝,一切違規之根源也便消失了……汙穢的血染紅來棺木中花瓣,令它們開始扭曲、變形,像是要變為一切選手記憶中都不會缺乏的那些平庸怪物般蠕動著……
然後。
它們開出了絢爛的赤紅之花。
花瓣柔軟而生機勃勃,將嬌豔的花芯朝幽幽斜來的夕陽袒露著,其中凝著些淡粉的露水。
這裡隻有一隻怪物。
而怪物的血曾經令書店中展示台顯出了些隱秘字跡,此刻,石棺亦是如此。
【他早已遺忘了她。
所記憶的,不過是一處墳墓,重複的行為,早已是脫離情愛的習慣。】
“遺忘,”
關寒是含著些輕浮的笑意念叨這句話的,他抱著手臂,態度出奇不尊重:
“沒人能逃避的遺忘……哪怕是不淪落為癡呆者、甚至哪怕是超憶者,伴隨時間與死亡,也不得不落入遺忘的命運中去……死人從不記得生前之事,無論是科學還是玄學,都是如此,隻要時間變遷,大腦腐爛,人連如何呼吸的本能都會忘卻,卻又何必期望對他人的記憶如金石般堅固……不,實際上,金石也不怎麼堅固嘛。”
“假如你真想表達你多麼不看重關係,就不該一次又一次提起,這種看法其實也不怎麼特殊。”
“那麼,就算我恰恰相反地非常重視如何?我一直都認為這種相信非常有趣,即便我自己絕不會做,但並不代表我討厭這種相信。”
關寒一邊說著,一邊忽然看向胡安,饒有興趣地抬了抬下巴:
“雖然我不相信這種東西,但我也並不認為其他物質就一定比它堅固……看,胡安先生的腰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散下來呢。”
“這是……”
胡安忽然臉色大變。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從衣服中掏出了一塊東西,確切來說,是掏出了自己的身份牌……然後看著它一點點朽爛成墓地中隨處可見的淤泥,從手掌中迸裂。
“我、我的身份牌……!”
“看來胡安先生這邊出了點事啊……白先生,您覺得他是為何遭遇這般不幸呢?”
“老人、機器人、闖入者……現在這一瞬間,這些支撐墓地規則的一切要素都已經崩塌,那個身份牌已經沒了任何的作用,所以已經無法作為規則了吧。”
白無一緊緊盯著那一會兒便完全消散的身份牌,緩緩給出這個可能性:
“城市的街區,都必然有規則,那麼,現在失去一切規則的墓園……”
“它已經不再算是城市街區了吧。”
關寒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然而,讓貴族先生知道了這件事可不是好事……我隻希望這邊動靜能小一點。”
“……”
四周寂靜無聲,隻有來自遠方一道孤零零的火車汽笛。
歌聲與淒慘的哀嚎已經停息了,現在曾發出這一切聲響的女人正靜靜躺在滿是花瓣的棺槨裡,一切姿態都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她不會告密,其他一切已經被白無一所殺死的存在也自然如此,死亡是最好的守秘者,被它所斂去的秘密隻能被反複挖掘才能有些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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