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書!
三十一李商武哀公(注曰諱晚成)幼時,嘗有客來過公父忠,一鴉落於簷,客遂戲忠曰“君將有惡事乎?何以鴉落?”忠笑而不能對,公在邊,起而徐曰“有無禮客詣,可謂大惡事,故鴉落也。”客笑,與忠曰“此兒可畏也!必建盛業,將興公門矣(注曰後果如其言)。”
三十二有河東(注曰河東郡,屬司隸)文生姓成公(注曰成公,複姓也),名妥,與本郡薛台善。台家世閥閱,頗具家資,而妥素貧窘,台遂每加接濟。妥嘗與台對飲,醉,語台曰“公既富傾郡縣,養生之財已足,遊樂之用宿備,何不散餘資諸貧窘之人,使芸芸皆免其困邪?”台笑而對曰“人貧故知我富,若人不貧,何我之富邪?王者禮樂皆有等級,正此義也。”
三十三趙氏篡逆,鄧武烈公(注曰鄧覺,光宗追之為武烈公,事亦見前“三”)牧涼州,不與同逆。賊臣趙清來寇,公與數戰,不能敵,為其所破禽。賊兵縛之,使其跪拜,公不為所屈,曰“我跪天子,不跪叛臣。”清曰“卿弟染(注曰覺弟鄧染),在皇朝(注曰趙氏偽燕也,自僭稱皇朝)為戶部侍郎,卿不如棄暗投明,上可順奉天意,下可團圓至親,以為何如?”公啐之,怒嗬之曰“狗奴,涼州但有斷頭死義之刺史,不有屈膝同惡之刺史也!我弟反賊,恨不能手誅,今得殉國皇秦,不負祖宗矣!”清憤然,遂害公。
三十四又有黎彆駕玉(注曰玉,兗州彆駕),屬趙氏篡逆,賊主趙獻親將眾寇兗州,刺史(注曰刺史,魏忠哀王瀾)不意其卒至,遂敗而殉國,彆駕遂據昌邑,不與賊同,潛使人東送刺史諸子於義軍(注曰宋王舉義東南),親登郭牆,欲與賊決戰。賊既至,重圍而偪,說之曰“久聞黎彆駕美名,飽讀典章,洞悉前代,何以不昧天時,抗拒王道,效愚命儘之主,坐死已亡之國乎?誠哲士所不為矣。”彆駕在城上斥之曰“汝等悉食秦家俸祿,而反跪首趙氏,徒成亂臣賊子耳,在此迷途知返,猶不遲也。我蒙君超擢,忝寘州佐,自當奮節效忠,何用複言?!”賊遂悉眾薄之,彆駕力戰,竟不能敵,城破殉國。
三十五又有廣陽太守伍柏,屬熹宗弑崩,韃靼席卷而南,臨其郡,連盜數縣,太守將兵與戰,不利,為韃靼所俘。韃靼名王(注曰夷狄之名王者,謂夷狄中有大名之王,以彆諸小王也)說之,欲使降,太守對曰“夷狄罔存典籍,不知忠義,我華夏卿士,皇朝命官,焉有棄國而從夷狄之理乎?”名王聞其以“夷狄”呼己,大怒,遂害之。
三十六潁川有名士姓郭名喬,師從同郡鴻士鐘潛,通《三章》(注曰《三章》者,述王者之舊製,有《禮章》《樂章》《王章》),人有疑惑,多往問之,頗能解答,然未嘗教受。其友任城歐陽平嘗問其故,喬對曰“恐人得我術,則我何以立世?”平大笑,曰“君當幸尊師無此慮。”
三十七高齊文宣公(注曰諱玉)為人尚儉,衣著與常人同,一日行在路,夏炎,乃執一蒲扇,一路人見,謂其扇為往日所亡,索之,乃予。人還,之家,見其子亦持一蒲扇,知誤,奔還歸扇,公笑而不受,曰“爾初索我扇,乃自以其為爾物,乃不知之過,不可懲矣;而既得我扇,又知其非己物,不私之,而歸於我,此心誠之功,不可不賞矣。我輕服出,所挾物少,以此扇為賞耳。”州內(注曰青州也)聞之,感嘉其德,每恥欺誣,風化大行。
三十八尤曹忠宣公(注曰諱齊賢)牧雍州,臨薨,表乞勿以嗣子為雍州。家人不解,問以故,對曰“西京重鎮(注曰雍州治長安),不材而受之,空速家禍而致國殃矣。”光宗許之。然其二子留京,遂罹難於韃靼之亂(注曰謂韃靼之陷洛陽),嗚呼哀哉(注曰沈藝作《世言》,少發所感,在此一例)!
三十九司馬揚州(注曰揚州刺史司馬衛)在鎮,欲遣使者循行郡縣,以檢舉豪強。人或諫曰“顧、陸、朱、張,素多非法,焉可窮治?”揚州勃然曰“如是,皇朝何以受餘刺史?”遂捕豪奪兼並者甚眾,頗涉四家(注曰謂顧、陸、朱、張也),吳郡顧氏長者朋(注曰顧朋)謁揚州,乞縱之,揚州不許,朋對曰“公誌情在懲四家,豈非不公?”揚州懣曰“本府正以持公,故敢爾也,今縱之,才不公也!”朋懼不能對,終揚州在鎮,四家斂跡匿聲,不敢公行奪占。
四十又應徐州(注曰徐州刺史應禇)在鎮,亦捕決豪強,嚴懲驕橫,得大族子弟甚多。彭城太守孫譚為請情,徐州問之曰“若此輩複還卿郡,日後觸法,卿能得不以人請情而袒蔽,抱正秉公乎?”譚對曰“能。”徐州曰“卿能,本府亦能。”遂竟皆治而不宥。